陪同安德鲁一同前往基伯龙半岛前线的,除了他的近卫骑兵旅,还有布列塔尼军团的军事特派员戈丹。后者将代表国民公会,接受皮塞、索布勒伊等人的投降。
那是现如今的安德鲁已贵为法兰西执政官,是不会主动屈尊纡贵接纳一支叛军指挥官的投降。除非是“路易十八世”赶来服输,否则,安德鲁是不会出面受降的。
今年以来,国民公会已两度宣布:所有参加基伯龙半岛登陆的贵族流亡军的军官,均为“不受法律保护的人”。据此,被逮捕的贵族可与舒昂党叛军军官一样,被俘后可直接枪决。
不过,最终的处置权都授予了前线督战的安德鲁-弗兰克。之所以对舒昂党叛军头目不做大赦,那是穿越者知道,另一时空的夏雷特、斯托弗莱、博伊斯盖、杜达尔与布瓦济等人,都与第一共和国,以及后来的第一帝国战斗到最后一刻。
基于此,安德鲁自然会满足他们的愿望,“求仁得仁,求义得义”。
至于那些流亡军中的贵族,安德鲁最初的意见也是指示奥什等人将他们消灭于战场上。但前不久,他接到了军情局送来的马来-杜潘的私人密函,上面叙述了这样一句话。
“……这些君主主义者的绝大部分并非死忠于波旁王朝,或是满足于贵族特权,或是看中君主制的稳定,或是需求得到进阶的捷径……所以,我或许劝说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甚至是大部分效忠于你。”
尽管在安德鲁心中,对马来-杜潘说的这番话依然有所保留,但最终,法兰西执政官还是决定给予保王党人一个活命的机会。
所以,他已指示军情局将那位君主立宪派议员送到布列塔尼,他想看看马来-杜潘能说服几个保王党贵族。尽管共和国不再有贵族,但未来的鲁尔大公国依然可以授予各种贵族爵位。
此外,絮歇也坐在安德鲁马车里,他是接到军委会和总参谋部的紧急调令,刚从巴黎赶过来的,并将作为奥什的助手,担当大布列塔尼军团的参谋长。
所谓的大布列塔尼军团,就是将布列塔尼军团、瑟堡海角军团与西方军团合并。尽管合并时间定在下个月,但事实上,当安德鲁抵达南特之日起,三个军团的精锐就逐步聚集于奥什麾下。
不仅如此,上述三个军团的军事特派员戈丹、尔索、拉菲德等人都将回巴黎述职。之前,安德鲁已事先同他们沟通过,会将他们安排到军委会、殖民地与海军委员会。
至于大布列塔尼军团的新一任军事特派员,那是国民公会的集体决意。出于避嫌需要,安德鲁并没有主动插手,不过“大会”还是在康巴塞雷斯等人的建议下,基本遵从年轻执政官的意见,挑选了一位功利性不强,甚至是淡泊名利的平原派代表,协助奥什总指挥官,担当大布列塔尼军团的军事特派员。
在抵达基伯龙半岛之前,安德鲁提前下车,在护卫队的陪同下,骑马赶往海边的卡纳克村。
那是他要在海边,接见两位私掠舰队的指挥官,里舍里和叙尔库夫。在晋升二人为海军中将军衔的同时,安德鲁还将“面授机宜”,给予两位私掠舰队指挥官,下一阶段的军事行动方案。
很快,安德鲁正式授予了里舍里海军中将在北大西洋与加勒比地区海域的最高指挥权,叙尔库夫海军中将在南大西洋与印度洋方向的最高指挥权。上述二人将领导各自战区的法国海军力量,与反法联军进行“海上游击战”。
说的更加明确一点,反法联军在海上的力量,主要就是英国人。由于国家舰队表现的实在糟糕,安德鲁也就指望两个私掠舰队能为法兰西争取一点荣誉。大规模作战自然是不可能,但频繁的实施海上破交战还是可行的。
今年5、6月间,这位法兰西执政官在成功掌握了殖民地与海军委员会后,将未来五年里的舰船分配方案进行了大幅度修改,原本仅有15%的新军舰配属于国家私掠舰,却被他提升到50%,增加了整整3.5倍……
下午5时,流亡军的投降仪式在基伯龙半岛的海滩上举行,皮塞与索布勒伊带领剩的下1800多名流亡军官兵,徒步走出彭提维里要塞,缴枪交剑,最后再集体赶往25公里外的布雷克镇俘虏营。
至于3千5百多名共和派战俘(包括托特波尔特城堡投诚的)已提前离开,目前已抵达普卢阿内勒镇。这些人除了义务协助当地村民修复破损严重的镇中房舍。期间,他们每个人都将接受宪兵队与军情局程序性的甄别。
通常来说,这些人已得到了国民公会与安德鲁执政官的特赦,大约一到两周后,便可以拿着路费,回到各自家乡。除非是有人被证实存在着无法容忍的投敌叛国,或是严重的犯罪行为。
在共和派军乐队奏响的《马赛曲》中,年轻的索布勒伊侯爵很不情愿的走上前,依照投降仪式的规定,他必须将自己的配剑交给布列塔尼军团的军事特派员戈丹。
戈丹代表来自兰斯,是丹东的追随者,新宽容派的成员,不过在1792年,戈丹属于“九月大屠杀”的积极歌颂者。等到1794年的热月政变之后,他逐渐成为安德鲁-弗兰克派系的簇拥者,不久被安德鲁推荐到布列塔尼军团担当军事特派员。
此时此刻,索布勒伊侯爵抑制内心的伤感,一遍又一遍吻了剑鞘,这才把自己的配剑交到戈丹手中。
接过了佩剑的国民公会代表显然了解年轻侯爵的身世,感慨的说道:“你看看,暴力反抗是不对的,而你的家人也是多么不幸!”
听到这里,索布勒伊脸色大变,在他准备反唇相讥一句“我希望能为他们复仇”的时候,站在旁边的皮塞急忙上前一步,阻止了年轻人的“胡言乱语”。
“我想面见安德鲁-弗兰克执政官阁下!”皮塞开门见山的说。
此刻,这位波旁王朝的伯爵非常清楚,能拯救这1800多名贵族生命的唯一方式,就是法兰西共和国事实上的独-裁者。
“抱歉,这不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戈丹冷冷拒绝了对方的请求。说完,他拿着佩剑就转身离开了。
正与奥什聊天的絮歇注意到这边,他径直走了过来,对着同为里昂老乡的皮塞说道:“你可以现在写一封信,由我转交给执政官。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路易-加布里埃尔-絮歇准将,布列塔尼军团的新任参谋长,也曾是安德鲁-弗兰克统帅的首席副官。”
“谢谢!”皮塞感激的回应道。
作为时常关注巴黎局势的保王军总指挥,皮塞当然清楚安德鲁身边副官的显赫身份与重要地位。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一份事先写好的书信,双手交给了絮歇。
絮歇在左右环顾过后,再度上前半步,低声对着面前的保王党伯爵说道:“如果我是你,就尽量劝说你的朋友们,即便不愿意效忠共和国,也不要执着于对波旁王朝的忠诚,至少能保住你们的性命。另外,马莱-杜潘代表也将在数日里抵达战俘营地。嗯,希望你们能主动配合他的工作。”
毫无疑问,絮歇的这番话都来自安德鲁执政官的暗中授意。既然皮塞已经属于“三姓家奴”,曾经为国王路易十六、立宪派的拉法耶特,以及吉伦特派(邦联派)的布里索效忠过,未来再增加一个主子,安德鲁-弗兰克也无所谓了。
在另一时空中,这些流亡军俘虏命运已定,再多周旋也无济于事。1795年7月28日,七百四十八个流亡贵族在欧莱和凡恩两地遭遇集体枪决,这其中就包括索布勒伊侯爵。幸运的皮塞和另外的1800人侥幸乘上英国战船和商船,再次流亡于不列颠岛。
过了10多个小时,英国本土舰队在接到“疾风号”轻型巡洋舰的报信后,随即派出12艘战舰赶往比斯开湾,搜索法国人的私掠舰队。
然而为时已晚,里舍里和叙尔库夫各自领导的私掠舰船早已驶离了比斯开湾,进入了大西洋。
不过,共和军也留下了一艘木船和信使,宣称如果英国人愿意支付足够的赎金,将赎回所有的武装商船,以及船上的船长和水手。
而在另一个战场,塔沃和拉马克率领的共和派军队在友军的配合下,于朗代旺附近的一片沼泽地,成功堵截了另一部舒昂党叛军,即博伊斯盖部。
为了获得进入雷恩森林的道路,博伊斯盖率领舒昂党叛军向共和派军坚守的阵地发起了一次次猛攻。但在30多门火炮发射的霰弹,以及密集排枪的打击下,舒昂党叛军死伤惨重,包括领袖博伊斯盖与半数指挥官在内,近两千人战死沙场。
黄昏时分,余下的两千叛军选择了投降,其他拒绝投降的五百名士兵则在几个军官的带领下主动走向沼泽地。事后统计,他们中仅有10人不到,活着回到雷恩森林。
尽管流亡贵族们在基伯龙半岛遭遇到可耻的失败,登陆的6千流亡军基本已全军覆灭,然而阿图瓦伯爵(后来的查理十世)和英国人依然没有放弃进攻法国西部的努力。
九月中旬,在得到一支英国分舰队掩护的阿图瓦伯爵,再度率领两千余名流亡贵族,于卢瓦尔河河口的圣让德蒙岛登陆。
然而在苦等了20多天之后,却没有几个保王党头目前往拜会这位阿图瓦伯爵。最终,他只能悻悻的带着最后的一支贵族保王军重归英格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