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时空,来自旺代与布列塔尼的反叛问题,从1793年的大恐怖早期,一直持续到1815年波旁王朝的二次复辟。
在长达22年的过程中,无论是法兰西第一共和国,还是拿破仑的第一帝国,前前后后耗费了十多亿法郎,来来回回动员了上百万的军队,都未能彻底解决西部地区的叛乱问题。
如果将时间线拉得更长一点,在第二共和国与第二帝国期间,来自法国西部的武装反抗,依然是巴黎中-央政权非常头疼的一件事。
哪怕进入21世纪,布列塔尼地区依然存在分裂主义思想,反倒是在18世纪才正式加入法兰西大家庭的阿尔萨斯、洛林与科西嘉等地,连续数次公民投票都拒绝独立。
基于此,安德鲁就决定釜底抽薪,效仿东方“迁界禁海”的做法,迁徙旺代与布列塔尼地区海岸30与50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居民,将上述区域变成一个无人区。
至于对当地农业经济的毁灭性打击,比起未来中-央政-府平叛的总费用要低得多,也就无所谓了。此外,安德鲁还将筹办至少5亿里弗尔(法郎),为数十万迁徙居民提供足够的物质与金钱补偿。
今年4月,奥什秘密回巴黎述职,在与安德鲁深入沟通后,他向执政官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奥什认为未来消灭了贵族流亡军之后,西部地区就没必要继续大动干戈,而他本人就可以彻底平息西部叛乱,但必须得到两个保障,充分的时间与足够的权力。
于是,安德鲁说服了救国委员会的其他同僚,决定在合并西方军团、布雷斯特海岸军团和瑟堡海岸军团的同时,再给予总指挥奥什3年时间,以及在上述地区拥有军事独-裁专权,镇压或是抚平叛乱。
“还有问题吗?”安德鲁最后又问了一句。
奥什点了点头,说:“有的,你刚才说将确保全歼贵族流亡军,只是我们的海峡舰队都被困在布雷斯特军港和瑟堡军港,根本就动弹不得。”
安德鲁笑了笑,说:“你希望得到法国海军的支援,这没错,而且我也为你安排了一支海上游骑兵,由11艘军舰组成的快速打击舰队。”
“是土伦的地中海舰队?还是重建的大西洋舰队?”
对此,奥什感觉很诧异。因为据他所知,土伦舰队刚刚遭遇一场惨败,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主力舰船,在舔舐完伤口之前,不可能再度出港。
至于法属大西洋舰队,早就在英国海军持续打击下,主力舰队变得四分五裂,残余舰船不是躲在新奥尔良港,就是隐蔽在加勒比地区的岛屿间。
安德鲁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都不是,那是约瑟夫-德-里舍里准将和罗贝尔-叙尔库夫准将的私掠舰队组成的联合舰队。嗯,不出意外的话,等你回到雷恩之后,就会见到联合舰队派出的联络官。顺便说一句,苏尔特的宪兵第二师团昨日已从沙特尔出发,预计会在明日傍晚前抵达雷恩。”
在巴塞罗那期间,安德鲁就接见了两位法国海军英雄,他还代表救国委员会,晋升了里舍里和叙尔库夫二人为准将军衔。
当时,安德鲁给两位私掠舰队的指挥官下达了一个绝密任务,就是在1795年的6月下旬之前,组建一个联合舰队,于布列塔尼半岛沿海,伏击英国人的支援舰船。
依照安德鲁的计划,联合舰队袭击点将放在基伯龙半岛附近海域,至于战机的捕捉,不是拦截贵族流亡军最初的登陆,而是等到奥什和他的布列塔尼军团成功攻入基伯龙半岛之后,再从海面突袭即将退回本土的英国舰船。
为此,安德鲁会命令驻防瑟堡与布雷斯特两地的法国海军做“配合演出”,让海峡舰队尝试突破英国舰队设置的封锁线。当然,只是浅尝即止,适当的吸引英国本土舰队的注意力就行了。
另一时空中,基伯龙半岛之战,奥什和他的布列塔尼军团尽管大获全胜,可依然让1800名流亡军突破了法军包围圈,成功登上了英国舰船,为日后平叛埋下了诸多隐患。
所以,安德鲁指望这一次海陆合击,能够彻底摧毁海内外的反叛势力。为此,他曾对两位海军指挥官直言不讳的强调说,
“但凡从基伯龙半岛登上英军舰船的人,无论何种身份,都是共和国的生死大敌,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
换言之,就是让叛军跟随英国人的舰船一同沉入基伯龙湾。
同样的,安德鲁也将这一句话对奥什重述了一遍。
“……你听的没错,留下老弱妇孺来证明你的良心外,至于其他的叛军,尤其是叛匪首领,应该尽可能在战场上,或是打扫战场之际,就一举解决掉。尽管国民公会和两委员会,都不会公开向你传达这类的清洗指令,可一旦出了问题,我会帮你兜底。”
尽管安德鲁暗地里会搞搞“食言而肥”的典故,然而死人是没法向活人告状的,而且他说出这番话,是非常有底气的。
当国民公会几乎要一致表决,要求处死杜罗和罗西诺两位将军的时候,是安德鲁带着警察局长德马雷,逐一游说或是威逼利诱各个派别的领袖,最终迫使该动议案没能在大会获得通过。
最终,对杜罗和罗西诺他们最终处罚,也只是高举轻放,以准将身份前往海外殖民地,继续为共和国效力。
也是这么一件事,让年轻执政官在将校军官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变得越发高大。以事推己,安德鲁既然能保下名声狼藉,犹如过街老鼠的杜罗和罗西诺,自然会保护其他将领,也包括自己。
当然,前提是要听话。嗯,必须听从安德鲁执政官的命令。至于那些不听话的保王党将军,就麻烦大了。
在安德鲁结束了与奥什私下谈话过后,他让西方军团和布列塔尼军团的司令官和特派员,外加情报部长布鲁斯,组建了一个简易军事法庭的三人陪审团。至于安德鲁自己,充当军事大法官。
仅仅五分钟,两个“三人陪审团”就确认了维约和达尼康二人犯下“叛国罪”。下一刻,等待安德鲁大法官的量刑裁决时,他毫不犹豫的签署了死刑令,并让宪兵队在公爵府花园,当众对两名叛国者执行枪决。
行刑的时候已是下午3时,南特城里正下着滂沱大雨。
在行刑官号令12名宪兵端起已上膛的步枪时,安德鲁径直走出回廊,冒雨观看整个过程。
至于他身后的众多将军与特派员,也不得不顶着暴雨走出来,等到排枪响过,近距离看着昔日的同僚倒在草地上,他们身上流淌的鲜血被大量雨水迅速冲走。
硝烟散去,安德鲁转过身,对着众人说了一句:“平叛战争已正式开始,将军公民们,请全力以赴!”
说完,他转身离开。
1小时后,安德鲁站在城堡高塔目送奥什等人的离开,再度转过身时,发现西方军团的特派员尔索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有什么事情吗?”安德鲁上前两步,对着满脸络腮胡的国民公会的代表问道。
尔索说:“刚刚淋雨过后的康克洛再度病倒了,他宣称自己已无法履行指挥官的职责。所以,现在西方军团需要一位代理司令官。”
“那个老滑头,真会挑时候。”安德鲁在内心大骂。接着,他不动声色的问:“你的意见呢?”
监督与挑选军团指挥官,这是特派员的职责所在。
尔索很是干脆的说:“参谋长格鲁希将军,有能力,也忠于共和国。”
“你对格鲁希将军的赞誉,我非常同意。但他只是一名准将,而西方军团已经有了5位少将!”安德鲁立刻否决了军事特派员的提议。
每次想到另一时空的滑铁卢战役,安德鲁就感觉浑身不舒服。他已打定主意,绝不会让格鲁希单独领军。而是让这位聪明又勤奋的贵族将军担当一辈子的参谋长,或是成为一位坐在办公室的官僚将军。
很快,安德鲁接着又说:“你也知道,再过一两个月西方军团就不存在了,所以,我认为这一过度时间,就由你来兼任军团司令官。另外,我也会否决康克洛的退役请求,让他在公爵府继续养病两个月,直到旺代战事基本结束,9月份的时候,奥什会来接管军团指挥权。这一时期,军事上的问题依然是以康克洛的意见为主。”
换言之,康克洛依然要履行司令官的职责。至于所谓的病,安德鲁才不相信。那是将军们想要逃离旺代的一种说辞罢了。
西方军团前后好几任的总指挥官,从桑特尔、克莱贝尔、马索、杜罗、罗西诺,仲马,再到康克洛,一个个都是在任期间“生患重病”,却没有一个病逝于司令官的岗位上。
等到上述将军一回到巴黎,就立刻变得生龙活虎,精神异常的亢奋,甚至可以“一夜七次郎”。
另一方面,安德鲁也不会马上离开南特,他将继续坐镇公爵府,至少等到两大匪首夏雷特与斯托弗莱的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是只要他们一死,第二次旺代战争就平息了大半。
临走前,安德鲁让尔索转告“身患重病”的西方军团指挥官一句话,他说:“你去告诉康克洛,我会允许奥斯丁-柯尔贝尔少尉退役,并推荐他到巴黎理工学院学习。”
奥斯丁-柯尔贝尔是让-巴普蒂斯特-柯尔贝尔的后代,目前在西方军团服役,为格鲁希领导的军团参谋部工作。
至于巴普蒂斯特-柯尔贝尔,那是17世纪的法国政治家、国务活动家,曾长期担任财政大臣和海军国务大臣,被誉为路易十四时代,法国最著名的伟大人物之一。
此外,18岁的奥斯丁-柯尔贝尔,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康克洛内定的准女婿,属于标标准准的软肋之一。
……
就在安德鲁进驻南特的第三天,情报部得到了夏雷特刚刚发布的二度“造反宣言”。
那是“我们不幸的君主之子,我们的国王,被卑鄙的毒杀了”。公告中还指责康克洛等人不信守和谈时的“秘密承诺”:
“……共和军将军康克洛和国民公会代表尔索怀着诚意,人性和感性首先来联系我们……他们知道我们战斗的动机和目的”。
谈判期间在一些“秘密会谈”中,康克洛等人向他表示:
“……你的愿望会被满足。我们和你们想的一样,你们最渴望的也是我们的渴望。别再单独行动了,一起合作吧。最多六个月,我们的愿望就会实现:路易十七世会登基,我们会逮捕雅各宾派和马拉派;君主制会在暴民乱政的废墟上重建。
……我绝不放下武器,直到法国王冠无可争议的继承者坐到他父辈的王座上、天主教得到认可与忠诚维护。我在等待法国人翘首渴望的这一刻……”
另一时空,夏雷特这一番挑拨离间的话,曾在西方军团和南特引发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骚乱,搞得康克洛、格鲁希与尔索等人,纷纷上书国民公会与救国委员会,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导致西方军团错失了围歼叛军的最佳时机。
而此时此刻,在安德鲁亲自坐镇布列塔尼公爵府,犹如参天大树,可为前线指挥官们抵御外面的风风雨雨。
因此,旺代“土匪王”的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态,未能在平静的卢瓦河上激起一朵小浪花,反而是加速了他与旺代叛军的灭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