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听他这样说,也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孟大人,咱们先不说这些了。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等您休息好了,咱们再慢慢商讨。”

    孟玉春点头答应了下来,两辆马车也在官道上一前一后的行驶着,约摸一个时辰之后,一个城池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这城池不大,跟京城自然是没得比的,跟他们雍州这种边关要塞也比不得,进进出出许多人都戴着镣铐。

    曹大人见孟玉春挑起帘子朝着外边看,就笑着跟他说道:“这里就是这样,大多数人都是被发配过来的,所以在这里哪儿的人都能见到。这里的人相互之间也都说官话,不然根本没法交谈。我来这里一十七年了,几年前皇上让文武百官重新参加科举,我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这试也考了,我还是在这儿,唉……”

    孟玉春心里也能理解他的想法,这里的人从当官的到平民百姓,再到这些罪犯,谁不想离开这里呢?

    “曹大人,皇上甚少让官员在一个地界任职超过三年,却让您在此处留了一十七年。这也是皇上对您的信任,我们这些当官的,最怕什么?还不是怕失了皇上的信任?若是有皇上的信任在身上,我们迟早有一日能爬上去。”

    曹大人叹了口气,“道理都懂,但亲朋都不在此处……唉,不提这些了。此处不安全,你们住在别处本官也不放心,便自作主张让人将自己府衙后的一处屋子收拾出来了。你们夫妻二人便住在我那儿,本官好歹也在此处当了快二十年的官,定然能护得住你们。”

    孟玉春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梅子着想,若是她没受伤,住哪儿都不打紧,可如今她手臂受了伤,若是再跟人起冲突可怎么办?

    他直接应了下来,冲着曹大人一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曹大人的马车一路驶进了城门,有老百姓热情地将自己种的菜和瓜果什么送到他的马车上。

    他拒绝无果,而后探出头去喝退了一群人。

    可即使这样,等到最后他们到了府衙,也还是收获了一大堆的瓜果。

    孟玉春见状就笑着说道:“曹大人虽说不想留在此地,但看百姓如此爱戴您,您也没少替他们办实事儿啊!”

    曹青阳笑着摆了摆手,“我这也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领着朝廷的俸禄,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呀?这些老乡也是,我都说了不要,谁稀罕他们这三瓜两枣的,自己种点东西不容易,拿去卖钱不好吗?还拿来给本官……”

    听着他絮絮叨叨地声音,孟玉春却笑了起来,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曹大人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话里话外比谁都嫌弃,但事儿还没少做。

    两人说话间,梅子所乘坐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孟玉春见状就过去搀扶她,曹青阳在身后看着,就想看看他夫人是个怎样的人物?竟然在他来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还要带着?

    随即就看到一只手将车帘挑开,搭在孟玉春的手臂上,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曹青阳看着面前这姑娘岁数不大,但却一身劲装。

    他好歹也年过半百了,说一句见多识广也不为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事儿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姑娘一定是个练家子。

    也不知道是哪位将门女子?将门虎女配个文弱书生?倒也不错。

    梅子被孟玉春引着走了过来,来到了曹青阳身边,对着她引荐道:“这位便是曹大人。”

    梅子见状对着曹大人行了一礼,孟玉春又接着给曹大人介绍她,“这位是我夫人。”

    曹青阳见状也回了一礼,笑呵呵地说道:“见到夫人本人,本官才知晓为何孟大人会带着夫人一起来了。”

    梅子抿着唇笑,曹青阳又说道:“本官这府衙比较简陋,还请你夫妇二人莫要嫌弃。”

    孟玉春赶紧说道:“曹大人好心请我们留宿,我们又怎会嫌弃?如今能有个地方让我们夫妇睡个安稳觉,我们就已经求之不得了。”

    曹青阳闻言也笑了起来,“别的我可不敢说,但睡个安稳觉这一条,还是能保证的。”

    他们走了进去,梅子的手臂受伤了,孟玉春不让她收拾东西。

    也幸好曹青阳虽然是日子过的简朴,但还是有两个照顾起居的丫鬟的。

    孟玉春之前听曹青阳说他住的地方比较简陋,但在进来之后,他才发现他之前确实想过很简陋,但是却没有想过这么简陋。

    他上一次住这么简陋的府衙还是在三花县的时候,那时候他是真的穷啊,每次领了月俸,那些银子都不会在他的手中停留超过两日。

    如今再看曹大人这府邸,估摸着也跟自己当初差不了许多。

    他为何如此笃定自己的府中十分安全?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府中根本无利可图。

    曹大人派来的丫鬟给他们将床铺铺好,才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梅子见状走过去将门关好,才来到了孟玉春的身边坐下,低声跟他说道:“玉春,这个曹大人应当是个好官。”

    孟玉春听了她这话,眉头一挑,问道:“何以见得?”

    梅子笑了起来,“他在此处天高皇帝远的,说句不好听的,他就算是当个土皇帝都没人管,可是他却过得这样清贫。”

    孟玉春笑了起来,“不错,我夫人竟然还能发现这些。”

    梅子又道:“当年我跟着夫人和吴大人一起去三花县的时候,您也是这样的。”

    孟玉春又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能在这里待十七年?他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只是如今皇上的人手不够,等到明年再考一次科举,估计这个曹大人也能离开此处了。”

    就怕他自己到时候舍不得啊!他当初从三花县离开的时候,明知道是要奔个好前程去了,但内心里还是十分不舍的。

    夫妻两人还没说两句话,门口就又响起一阵敲门声,“我说孟老弟啊!你们收拾好了吗?咱们先吃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