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等到眼睛适应之后,才四处打量了起来。

    高高的芦苇荡,湖面上飘着成群结队的鸭子,船只行驶过,许多水鸟便飞了起来。

    下人们搬了圆凳和桌子出来,还有茶点。

    远处的荷花还才刚开了个小花苞,不难想到再过些时日是怎样个烂漫的光景。

    这几日没有皇上来烦人,皇后娘娘也睡了一阵子的好觉。

    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坐在凳子上,看着身旁的冯嬷嬷道:“此情此景,不当饮茶,该饮酒才对。你去将我先前儿带来的梨花酿找出来,再让厨房做两个下酒菜。平素都是男人们潇洒,怎么难得能在此地走一遭,今儿我们也小酌一杯。”

    皇后娘娘都发话了,其他人怎敢不照办?整个船上只怕也就皇上能管得了皇后娘娘,而皇上却刻意避着皇后娘娘,谁都知道他们俩闹别扭了,但却没人敢劝架。

    没多久,下人就重新送了小菜和酒上来。

    皇后娘娘让她们都坐下,苏九月略一迟疑,在靠着皇后娘娘左手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倒是何氏,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又怎敢跟皇后娘娘同席而坐?

    “民……我不必了吧?站着就好。”

    在外头有来往的船只,她们都刻意在隐藏身份。

    皇后娘娘抬眼看了她一眼,“你如今虽然坐稳了胎,但到底也是双身子的人,便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想想,坐下吧!出门在外的,莫要拘束这些小节。”

    在皇后娘娘的再三劝说下,何氏才在一旁落了座。

    皇后娘娘让人给何氏倒了一杯茶水,“你有身子,这酒水是不能喝了,以茶代酒吧。”

    三人一同举杯,苏九月尝了一口皇后娘娘出宫都得特地带上的梨花酿。

    细细一品果真不同凡响,“好酒。”

    皇后娘娘笑了起来,“这酒在我那院子里都埋了二十年了,自然味道不错,就是后劲儿有些大,你这小丫头可得悠着点。”

    苏九月笑着应了下来,三人抛却身份,坐在船上聊起了家常。

    何氏一开始倒是有些拘谨,后来说起扬州的东西,她便打开了话匣子,说得头头是道。

    就连皇后娘娘也听得津津有味。

    渐渐的,日后开始西斜了。

    冯嬷嬷瞧着晚风起了,担心皇后娘娘方才饮酒出了汗,再吹了冷风容易着凉。

    但又不忍心扫了皇后娘娘的兴致,最后还是皇后娘娘自个儿提了出来。

    “时候不早了,不能再喝了,不然晚些时候你可有得罪受了。”

    皇后娘娘说完这话,还跟身边儿的冯嬷嬷交代道:“你让厨房煮了醒酒汤,给苏大人送去一碗。”

    冯嬷嬷应了下来,皇后娘娘才看着天边的红彤彤的夕阳,仿佛在看着自己即将落幕的人生。

    她叹了口气,想起了从前读过的一首词,“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苏九月跟着吴锡元也读了不少诗词,看着皇后娘娘落寞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后娘娘扶着宫女的手站了起来,冲着她们两人说道:“都回去吧。”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

    夜里,苏九月趴在吴锡元怀里,同他说起今日的事儿。

    吴锡元白日见她们在饮酒说笑,也没往跟前儿凑,可是看着苏九月饮了酒而有些迷蒙的眼神,还是没忍住在她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