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锡元如何不能看出,这小丫头是故意同他们划清界限的。

    雍州城距离她们刘家村说远也不远,万一某日她家里人寻来了呢?到时候至少不会连累到他们。

    “城里酿酒的铺子就那么几个,等回头咱们去找找她就是了。”吴锡元安慰道。

    苏九月也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可陈腊月去拜师,真没那么顺利。

    边关多来,这里的人迎来送往的都喜欢喝酒,便是没人自己没事儿也喜欢喝两杯。

    所以,酿酒这个行当在雍州相当受欢迎,所有酒馆里的人都满满当当的。家里但凡有点家底的,都想着去把孩子送去当个学徒。

    陈腊月这小胳膊小腿的,自然不被人放在眼里。

    五大三粗的酿酒师傅,看着面前的小丫头,轻嗤一声,“你学酿酒?你连酒坛子都搬不动!”

    陈腊月要抱给他看,却被他拦了下来,“行行行,就算你能搬得动,学手艺可是要交束脩的,你可准备了?”

    陈腊月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束脩是甚?”

    酿酒师傅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儿去,没好气的说了一声,“就是银子!”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陈招娣灭亡了,陈念娣爆发了。

    腊月是从苏九月家里出逃的,就带了两个饼子,以及自己带去吴家的一身换洗衣服,哪儿有什么银子?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银子。

    她扁着嘴歪着脑袋琢磨了片刻,才伸手在自己的小包袱里依依不舍的掏出了苏九月先前儿给她的那对耳坠子。

    其中一个是今早她醒来的时候从她娘枕头边儿拿走的,上头的血迹都擦掉了,只是那耳钩已经扯变形了。

    腊月原本是想收着这个这辈子收到的唯一一个礼物,但如今她全身上下也只有这一个拿得出手的东西。

    “我用这个当束脩可以吗?”她有些底气不足。

    酿酒师傅一瞧,顿时更气了,直接就将她撵了出去,“赶紧滚滚滚,什么玩意儿都往爷跟前凑,不过是两个不值钱的珠子,就想换爷的手艺,你想的倒是挺好。”

    腊月被连着轰出来许多次,整个雍州城所有的酿酒铺子都被她试了个遍,却没一个肯收她的。

    她将身上背着的饼子掰下来半个勉强填了填肚子,才打算换个行当。

    怪不得九月姐姐说了想出来打拼可比在家受委屈更难一些,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个女儿家,这难度就更高了。

    她转悠了镇上许多铺子,也吃掉了身上最后的半块饼子,最后在一家铁匠铺子门口停了下来。

    那男人生得五大三粗的,身上只穿了件汗衫,手上举着一把巨大的锤子,砸得那斧子砰砰作响。

    结实的肌肉上暴起的青筋,以及挥洒的汗水,瞧起来都格外地有力量。

    腊月心中十分羡慕,她多想自己是个男孩子啊,也这样有力气,那样找什么活儿都简单了。

    彭成正在干活儿,就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眉头一蹙,放下了手中的锤子,对着她扬声问道:“小孩!你瞅着我作甚?可是要打东西?”

    腊月见着被人发现了,也有些慌,不过她也实在没地儿去,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大哥哥,你们铺子招学徒吗?”

    彭成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底满是诧异,“小孩儿,别处玩儿去,就你这身板儿连个锤子都是拿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