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渝缓和了情绪,然后才想着往别处去,萧霁靠在旁边的树下,微微阖着眸子,平息着体内的躁动。

    刚才那一遭,他倒是没细瞧,可温知渝刚才靠的太近了一些,他阿姐不喜香料,可府上却偶尔会熏香,都是那种极淡的香,离得近了,方才能从衣服料子和发间闻出一点来。

    只那一点细微的香气,却争先恐后的钻入萧霁的鼻尖,萧霁几乎以为那是秦楼楚馆用的那些香了,否则怎么那一点香就让萧霁起了反应呢?

    “走吧,这地方没什么可看的了。”温知渝语气有些低落,她见过谢婉的,那个姑娘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芸芸众生,却善良有分寸,因着自己的救命之恩,对自己的婚事都要让步。

    她看得出来,那姑娘长得很好,性子也好,自也有自己的傲气,可现在,这分明是在被折辱。

    温知渝知道,自己即便是想要帮谢婉,也不该是现在,若是她现在出现在谢婉身边,只会让人难堪而已。

    “要回去了吗?现在应该可以离府了。”萧霁在温知渝看不见的树影里按捺住自己的冲动,他可不是容铮,不过,这个时候,他到有些羡慕容铮了。

    等到萧霁醒过神来,温知渝已经走出几步远了,萧霁压了压眼尾,跟上了温知渝。

    “走吧,今日,这王府太喧闹了。”

    温知渝和萧霁是从后门离开的,如今前院的人太多,温知渝无意引起注意,萧霁便也不愿去虚与委蛇了。

    只是路过后院的时候,见到了容玉,容玉身边是王妃的院子,走近了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

    “萧大人,温姑娘,你们怎么过来了?”容玉守在门前,就是担心有人会打搅,亦或者被有心人听到了,这可就算是对陛下不满了。

    “刚生产的女子,的确容易心绪起伏,王妃这个时候身体虚弱,心中悲切也是正常。”

    温知渝先找好了理由,容玉看了看旁边的院子,轻出一口气“温姑娘说的是,我这就让府医来看看。”

    “想来今日王爷和王妃都是身心俱疲,我等就不打搅了,大公主,回见。”

    这个人的回见,果然是一点都不想让人再见的意思,容玉看了看萧霁“萧大人,回见。”

    容玉等到那两人离去,招手唤来一人“王妃身子不适,寻府医来。”

    “是。”

    容玉敲敲门,里面的哭声停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进来吧。”

    “嫂嫂。”容玉走进门来,吴氏看着她,双眼红肿,脸色苍白,抹在脸上的胭脂看上去也有些可笑。

    “阿玉,怎么了吗?”

    “今日是皇长孙的满月礼,父皇亲自下了旨,嫂嫂只接了旨,却不曾接待人。”容玉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吴氏疲惫的点点头“我知,我这就出去,好歹得送不是?”

    “我已经寻了府医来,嫂嫂放心,不会落人口舌的。”

    吴氏点点头,看着容玉“阿玉如今做事妥帖了许多。”

    容玉看着吴氏,自从她兄嫂成亲,嫂嫂一直都是端方得体,将兄长也照顾的极好,可如今,两人却都拖着一身病骨。

    “嫂嫂。”容玉看着吴氏,紧紧握住她的手“我来拦住京城中的人,我送你们去药王谷,药王谷不是号称天下神医聚集之地吗?”

    容玉看着吴氏平静的面容,忍不住落泪“嫂嫂,你和兄长一定能活下去的。”

    吴氏如今已经平静下来了,抬手摸了摸容玉的发顶“阿玉,我们比谁都清楚,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我当初嫁给你兄长的时候,你兄长也和我说过,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嫁了他,我的归宿,我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容玉握紧她的手“嫂嫂。”

    “我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平安,这孩子的一生,我不求财权地位,我只想他平安。”

    可平安这名字,只能成为奢望了,因为如今他是皇长孙容乾。

    “如今看来,我的期望是要落空了。”吴氏看着容玉“阿玉,这世上,只有我们才是一家人,这皇城之中,我只能信你了。”

    吴氏也有自己的私心,长嫂为母,吴氏自认她从未亏待过容玉,甚至因为容琛宠爱这妹妹,她也忍不住偏宠了几分,可如今她当娘了啊,只要她当了娘,她就得为自己的孩儿着想才是。

    吴氏紧紧握着容玉的手,容玉是练过武的人,可这时候,她却觉得自己的手被吴氏捏的生疼。

    “你得护着他,阿玉,只有你能护着他了,你一定要护着他。”

    容玉看着吴氏,用力点了点头“好,嫂嫂,我会护着他,我一定要让他平安长大,哪怕是拼上我的性命。”

    “谢谢,谢谢。”吴氏脱力一般,坐在那里都是萎靡的,她如今已经是无路可走了,因她和容琛都活不久了,不过那句话却是真的,除了容玉,这满京城没多少人在意她的孩儿,他们都盼着她的孩子去死啊。

    府医来了,容玉走出门去,看着墨色的夜空,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来。

    “夫人怎么了?”容琛在前院得了信,说是王妃昏过去了,容玉摆摆手“兄长不必担心,今日人多,多的是来王府寻你们错处的,嫂嫂不出现,我怕有人会揪着这当错处,父皇多思就不好了。”

    “阿玉想的对。”容琛喝了一口参茶,“是我疏忽了。”

    “兄长只是太累了。”

    容玉看着容琛强撑着身体离去,前院还有人等着呢。

    “兄长,我们就不能想个法子让平安不当皇太孙吗?父皇还未曾下旨,那就是还有转圜的法子是不是?兄长,只要平安不是太孙,他会好过许多。”

    容琛站在那里,离着容玉不远,可容玉却觉得,自己兄长要被这漫漫夜色压垮了。

    “假亦真时真亦假,端看咱们那位父皇是如何想的,阿玉,我们如今是翻不了天的。”

    太多人入了东宫这浑水,真真假假,早就不是他们能选择的了,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被裹挟着前进,前面哪怕是万丈悬崖,他们也一样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