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终于回头去看了萧霁一眼,然后就发现,萧霁是带着笑的,诚然,萧霁这般好面皮,若是对着人笑一笑,得到眼前人的欢喜最是简单不过了。

    可容玉如今只觉得自己心底发寒。

    “我不知。”

    容玉终于开口,然后也对着萧霁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还是萧大人厉害些,只可惜,温姑娘作为我的夫子,还不曾教我,如何当个冷心冷肺,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的模样。”

    萧霁嘴角的笑意微微僵硬了一瞬,转而摇头“我家阿姐啊,是天下落下来的小菩萨,心软的很,若是知晓有人该死了,怕是自己先难过起来。”

    容玉现下是真的觉得温知渝可惜了,若不招惹萧霁,的确是世间难寻的妙人了。

    容玉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了,萧霁听了倒深以为意。

    “可不是,可宝贝这种东西,不就是谁先发现归谁吗?”

    容玉不想再谈论这事了,只是回了萧霁的问题“我当真不知道,如今父不是父,兄弟姐妹自然也是不可信的,既如此,岂不是人人都可杀我?”

    萧霁便不再问了,容玉如今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毕竟,陛下想立皇太孙的消息,别的人不知,可宫中,总有人知道的。

    萧霁可不想夜寒露重的在这等消息,他只想回去陪阿姐,今夜阿姐睡得沉,他还能做些阿姐不让做的事。

    萧霁看了看时辰,转身就打算回房去守着温知渝,可走了两步,就有人来了。

    萧霁看着进院子的人,是皇城司的人。

    “指挥使,今日下午吉时,王妃诞下皇长孙,皇长孙出世的时候,金霞漫天,空中似有龙吟声传来,帝甚悦之。”

    萧霁微微拧起眉,然后微微点头“果真是个好兆头。”

    倒是容玉艰难的开口问了“那我嫂嫂呢?”

    那人看了看萧霁,萧霁点头“照实说吧。”

    “王妃此次亏了气血,损了命数,最多,只有半年可活。”

    萧霁明白“也是,皇长孙刚出生,王妃若就死了,这皇长孙可就是不详了。”

    萧霁这话是说给容玉的,容玉当然明白,她知道,自己兄嫂暂时保住命了,可只是暂时,照旧活不长的。

    萧霁撇下容玉回房去看温知渝了,至于这大公主心中有什么算计,那就不是他现在该担心的了。

    如萧霁所料,温知渝今夜睡的很沉,只是小腿伤了,睡觉的时候一翻身便会压着伤口,睡着也能察觉出疼来,眉头就一直皱着。

    萧霁坐在温知渝身侧,手掌落在温知渝的小腿上,内力缓缓运转,眼睁睁看着温知渝的面色好了起来,因着舒服,小声嘤咛了一声,萧霁看了一会儿,脱掉外衣上了床,今日他也得服一帖药才好过今晚啊。

    温知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昨夜竟然睡了一个好觉,她知道自己昨天失血过多,本该是觉得冷,可起身的时候,却觉得全身暖融融的。

    昨夜那药竟那么好用吗?萧霁走进屋来“阿姐醒了?昨夜睡的好吗?”

    温知渝点点头“难得睡得好。”

    萧霁很高兴的样子“那就好,我昨晚也睡得极好,阿姐起来用早食吧,然后我们就回京吧。”

    萧霁让人寻了一个新的马车来,将马车布置的舒适,温知渝被萧霁抱着放在马车里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不过她现在的确不好走路。

    可随即,萧霁也进了马车里“走慢些。”

    马车走的很慢,温知渝靠在马车壁上,这马车四周全都是软的,几乎让她陷入一朵云之中。

    萧霁坐在车门前,像是护卫着车里的人,温知渝这个时候倒也没什么睡意了,“我昨晚睡过去了,皇长孙可出生了?”

    “嗯,昨晚上传来的消息,据说皇长孙出生的时候,可是天生异象。”萧霁将这话当做玩笑一般说出来,温知渝明了“这样的人,岂不是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不凡了?”

    “毕竟那位不日就要成皇太孙了,刚刚出生,不知事的年纪,甚至随时可能会早夭,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会成为皇太孙。”萧霁自然知道,那位皇长孙会好好活着,虽然病恹恹的,不过的确不一般,至少前世萧霁死的时候,皇长孙可还活着。

    “但东宫花落谁家,陛下不曾下旨,那对其他人来说就都有转圜的余地,是吗?”温知渝看着萧霁。

    “可不是,所以,阿姐,这三个月的时间,阿姐会在京城见到这个世上最恶毒疯狂的计谋,为了争夺那个世间权力最大的位置。”萧霁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只是给温知渝说一件小事。

    温知渝点点头“这一次的伤便是警告是吗?”

    萧霁面色沉了沉,温知渝说自己会小心的,她可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去送死。

    “萧霁,你觉得,陛下寿数几何?”温知渝问出这问题的时候也随意,萧霁舔了舔自己的犬牙,明年,可这辈子变数太多,他还真说不好。

    “无论如何是等不到皇太孙亲政的年纪。”萧霁不想说,温知渝是套不出来的。

    萧霁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会犯傻,意乱情迷的时候?

    萧霁有些可惜,温知渝的确同他亲近,可只这一点点是远远不够的,他现在说了,只会让温知渝将他赶下马车去。

    萧霁让马车走得极慢,等他们走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了,萧霁径直让马车去了温府,然后让自己府上的府医也来了温府,这是他专门为阿姐备下的。

    药王谷出来的,萧霁砸了重金,就怕有一日温知渝会需要。

    府医和公主府郎中的话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那药方子不同,多用了温补的药,萧霁看出了不同来。

    “为何多用温补的药?这伤只是皮肉伤,并无内伤,不该这样小心。”萧霁自然不是学医的人,却喜欢翻看医术,倒也能当半个郎中。

    “这位姑娘的确是皮外伤,可大人,这姑娘身有隐疾,若用了重药,反倒伤了内里。”

    “隐疾?”萧霁微微眯起眼,那府医点头“的确如此,许是娘胎里带着的,也或许是幼时大病一场伤了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