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了,可是创伤却不是一时便能修复的。
那个活泼、热血的驭空似乎是死了,她变得沉着冷静、声音也不像过去那样充满活力,而是带着一种深深的沉稳感——就像当初的采翼一样。
她老了。
“嗯,文书放在那里吧,我会处理的。”
驭空平淡的点点头,她像是个冷酷的文件处理机器一般,迅速、准确的将大量公文处理完毕。
上一任司舵默默看着驭空,那位帮助驭空遮风挡雨几十年的老狐人有些心疼,但她没有上前。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宽慰驭空,她只能看着驭空,指导她如何处理公文,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司舵。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程中,她陪伴着驭空走过了全程。
还在襁褓中的晴霓就在驭空的身后,乖巧的躺着。她安静的看着驭空处理公务,直到饿了才哇哇叫了起来。
“啊,晴霓……喂奶……这是怎么喂的来着……哎呦,别咬我手……我看看,啊,我会了!”
驭空有些手忙脚乱的给晴霓喂奶,老司舵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指导了她一些专业的动作。
“司舵姐姐……谢谢……”
“哼,你这丫头……照顾孩子可是个学问,趁我还没死,好好和我学学。”
吃饱喝足的幼儿直勾勾的看着驭空和老司舵,然后笑了起来。
看着晴霓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驭空的心都要化了,她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晴霓乖——真乖啊,宝宝……”
老司舵默默注视着她和晴霓,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采翼啊……我的孩子……
…………
丹鼎司,丹枢的个人小院。
“雨菲……雨菲……凭什么……凭什么……”
盲眼的丹士疯狂的咆哮着,她将书简摔到地上,捶打着房间里的一切。
“呼……呼……”
她在自己的日记下记录了最后的一篇日记:
战争结束了,我们赢了,雨菲死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死在后方的战地医院。
我像个疯女人一样追问了很久,那几个云骑才不得不告诉我真相。
帝弓司命降世临凡,用神矢剿灭了丰饶民的舰队。而在这个过程中,祂的神恩也造成了一些附加伤害——雨菲所在的战地医院,就是其中之一。
她没有死在丰饶民的手上,却竟在帝弓司命的神矢之下灰飞烟灭、尸骨无存。帝弓司命啊,为什么?
……
帝弓司命啊,这是我最后一次向您倾诉。
我愿您期望毁灭的都复生。
我愿您期望生存的都毁灭。
我愿地上一切的生灵都忤逆您的意志去生长。
我愿天上一切的星辰都因为您的存在而熄灭。
我愿这银河是属于生命的,而不是属于死灭的。
我愿联盟可以永存,但并不以您期望的方式。
…………
可丹枢不知道的是,所谓的战地医院本就不在大后方,战地医院也从来不是安全的代言词。
云骑的溃败让指挥也变得混乱,雨菲所在的战地医院——那个洞天本就已经沦陷。但是在有的地图标记上却还标着,“该洞天尚未沦陷”。
而雨菲,为了自己不落入丰饶民之手,宁愿要求莲彩用虚数手雷把两人都炸的尸骨无存。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在想着与丰饶民作战。
她是个医士,更是个战士,当之无愧的战士。
丹枢决心建立一个崇拜药师的组织,要重新研究丰饶的神迹、魔阴身与孽物。
她要向联盟复仇、要向巡猎复仇……但究竟是谁导致了雨菲的死亡呢?难道不是因为丰饶民的入侵,才有了雨菲这样英勇无畏的烈士吗?
因为挚友死在战场上,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家人,而不是侵略者,甚至是加入侵略者……如果雨菲知道了,又真的能瞑目吗?
……或者,丹枢真的不知道吗?她真的不知道,其实雨菲所在的战地医院并不是什么安全地带吗?她真的不知道,没有帝弓的光矢,雨菲在溃败的战争局势下,也几乎活不下来吗?
丹枢是个脆弱的人,又是个极端的人。雨菲担忧的一点没错,但即使是雨菲自己,恐怕也想不到,丹枢会做出什么来。
她生命中最亮眼的那一道光消失了,她的心几乎都已经破碎了,她需要一个东西来为自己填补破碎的心,需要有什么支撑自己活下去,她也渴望治愈自己的“天缺”。
那么,什么可以治愈自己的“天缺”呢?
长乐天市区有人堕入魔阴身,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十王司的判官来委托我们对那位堕入魔阴者的遗体进行解剖。
解剖结果非常令我在意,因此在这里稍微记一笔。
此人生前是一名天缺者,没有四肢且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但解剖结果显示,在堕入魔阴之后,那些缺陷似乎都不存在了。
他的四肢比黄石牛还健壮,心脏则像星槎引擎似的。事实上,文献中经常有类似的记载,但实际遇到这种情况,还是颇为震撼。
不得不说,我似乎一直在刻意忽略一种治疗天缺者的方案……也就是拥抱寿瘟祸祖的力量。毕竟谁也没听说过步离人中有什么天缺者。也许的确存在一种方式,可以无害地应用寿瘟祸祖的力量。
寿瘟祸祖……是啊……妖弓杀了我的挚友,我投向慈怀药王又有何不可?药王的力量可以为我摆脱天缺……
对,我才是正确的,拥抱药王,仙舟才能回到过去仙人的时代,我才是正确的!我占据了大义,没错……没错……
一个疯狂、惨绝人寰的组织就此诞生。
“欢迎,丹枢,恭喜你升任丹士长。”
“是啊……恭喜我……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