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血液检查出来了,是破伤风引起的感染。已经注射过破伤风免疫球蛋白了。”
“可我看他挺严重的,意识都不清了。”
“病人还有些低血糖。”
两个人说着,已经有护士推着床前往病房。费明泽看到鹿子初安静躺着,还在安睡。边上挂着一瓶点滴。
他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比之刚才倒是多了几分血色。
医生引着费明泽往外面走去,“你随我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费明泽有些心不在焉的,跟着那人缴了费,办理了手续。
“他什么时候会醒?”
“中午吧。”
费明泽看着那人。他穿着白色的大褂,脸上也戴着口罩,容貌只露出三分。可仅从这三分来看,实在又是一个有十分颜值的人。
他有一双英挺的眉。瑞凤眼狭长,里面闪烁着蛊惑人心的光芒。睫毛浓密,且漆黑。
身材修长,清俊有型。年岁倒是看不出来,与费明泽相差无几。可谈吐优雅,举止不凡,让人一看就没由来生出七分好感。
“医生贵姓?”
“免贵姓鹿。”
“哪个字?”
“很巧,与病人一个鹿。”
“麋鹿的鹿?这个姓可不多见。”
“的确。”
鹿医生拿过上衣口袋那里的一只怀表看了看时间。
费明泽立刻对他那只怀表来了兴趣。然后顺便看到了他的工作证。上面的照片看起来和鹿子初有几分相似,旁边的名字是,鹿青崖。
因为手机的普及,这个年头戴表的人已经很少。而手表对人来说,也变成了身份的象征,真正看时间的并没有几个。
至于戴怀表的人就更加少之又少。
费明泽忍不住对那只怀表多看了几眼。那只怀表是银质的,上面还镶嵌着几块成色极佳的红宝石,看那岁月雕琢的痕迹,也是颇有年头。
费明泽看到他的口袋里还插着一支钢笔。
“看得出来,鹿医生是个怀旧的人。”
鹿青崖抬眼看他,“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老古董的另一个说辞吗?”
“不,我的话并没有任何负面的意思。只是觉得您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像是从欧洲十九世纪穿越而来的贵族。”
“请在前面加上落魄两个字。”鹿青崖说,“好了,我该下班了。办公室在二楼,有事可以那里找其他医生。”
“其他医生?”
鹿青崖一笑,“哦,我不在这里工作。只是来这里进修一个月。明天就该走了。”
“听你的口音,龙城人?”
“对。”
“那加个?回去以后,请您吃个饭。”
“不麻烦——”鹿青崖见费明泽都把手机取了出来,只能硬生生改口,“加个是可以的,吃饭就免了吧。平日里我很忙的。”
两个人加了。
鹿青崖说完点头示意,得体离去。
费明泽回到VIP病房。
鹿子初还在睡。他给杜若飞打了电话,要他在路上买些食材过来。这里的房间是家庭式的,不仅有客厅,还有浴室和厨房。
鹿子初吃不惯外卖,他只能亲力亲为。
不曾想,直到黄昏,他才醒来。
鹿子初一看手背的针头,就知道自己来到了医院。
他手上被扎出来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不仅消了毒,还贴了一个一个花朵形状的创口贴。
鹿子初觉得这里真是一个无比贴心的医院。能够让他看到这样童心的创口贴,减轻了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疼痛感。
费明泽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处理工作,看到他醒了,去厨房端来一碗鸡汤。
鹿子初就要去拿。
费明泽说,“我喂你吧。手上还有针头,当心跑针。”
鹿子初只好由着他喂。
吃过饭以后,鹿子初总算有点儿人样了,可脾气也上来了,低声嘶吼,“费明泽,你好好的送我仙人球干吗?”
也就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费明泽才不跟他大吵大闹,只是话仍旧不好听,“你眼睛丢了?不知道它是仙人球吗?还要去碰它。”
“你和赵小棠就是我的灾星,但凡遇见就绝对没好事。上一次,玻璃碎片扎到脚底。这一次,仙人掌扎到手心。我求你了,费明泽,让我滚出你的人生可以吗?”
“你知道终止吵架的杀手锏是什么吗?”
“鬼才知道。”
“一个热吻。”
达·芬奇,没有一个吻解决不了的问题。若是有,就再来一个。
“我不信你真敢在医院里丢人现眼。”
“那你可以来试一试。”
鹿子初立刻捂住了嘴巴,他就知道费明泽是个狠人,厚黑学已经融会贯通,百试不爽。
达·芬奇,什么是厚黑学?
鹿子初,脸皮厚,心黑。
不能言说现在,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不飞回龙城吗?”
“休假。”
“今天不是周一吗?”
“我调休。一个月的双休加起来,休满一周。”
“我什么时候出院?”“明天。”
“元宝呢?好些了吗?”
“好多了。”
“你把它一个关在家里了?”
“寄存在宠物店了。”
“哎,外面下雪了。”
“嗯。”
“最讨厌过冬天。”
费明泽拿了一个柚子在剥,“为什么?”
“怕冷。”
“不是有暖气吗?”
“我们家穷,以前住的小区太老,根本没有供暖。所以一到冬天都是一场灾难。洗衣服冻的手疼,还都是冻疮。”
“有洗衣机干嘛不用?”
“双桶洗衣机,需要手动漂洗。”鹿子初觉得费明泽就像那个问出“何不食肉糜”的小皇帝,含着金汤勺出生,一直活在云端,无法沾染到人间的烟火气,更难以理会百姓的疾苦。
他不该说这些的,因为“夏虫不可语冰”,产生不了共鸣。可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他就是想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整整一夜蜷缩着不敢动,因为被窝里都是冷的,四肢伸开了,就说明要暖的地方更多。”
“不是被子暖人吗?”
“我家的床铺又硬又冷的,都是我暖它们。我记得有一年特别冷,骑车去学校的早晨,耳朵都要冻掉了。”
“冬至的时候你没吃饺子。”
“吃了也没用。”
……
***
世间的女人,大抵分为四种。
一种女人,攀附男人而生。像是凌霄花,男人就是她的世界,是她整个人生的中心,她失去了自我,只为委曲求全,敷衍一生。
一种女人,经营男人。像是一个辛苦的园丁,浇灌着花园里唯一的一朵花,只待他功成名就,自己也就能实现人生价值。
还有一种女人,活成了男人的模样。这种女人,或是姿容欠佳,只能依靠能力获得一切;或是出身优渥,不必通过男人获得财富;或是才貌双绝,目空一切,男人成为了她们的陪衬,甚至于猎物。
最后一种女人,掠夺男人。这种女人原本是有七分姿色的,也因此恃宠而骄。她懒得经营男人,培育男人。因为她们要把功夫花在很多地方,比如,保养自己的容貌,经营一卡车备胎,或是在闺蜜圈子里攀比炫富。
鹿子初觉得,赵小棠就是这一种。
晚上五点,他走出金融大厦。坐在拐角处街心花园里面的长椅上,看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天空是一种铅灰色。不知道是因为天公不作美的原因,还是空气治理还是不到位。
不过,比起来三四年前。环境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改善。不管是龙城,还是燕京。
自从出院以后,鹿子初就回到公司上班,费明泽也出了趟差。他替费景文前往沪上华都,谈一笔生意。
今天刚回来。
鹿子初等了三十八分钟,一辆宾利停在他的面前。
鹿子初拉开车门坐进去,面无表情开口,“你让我等了三十八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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