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对面恨不得咬她一口的凶狠眼神。
苏玉昭点着扇柄,似笑非笑地说道:“大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严于待人宽以律己呢。”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就不闲聊了,可好?”
沈氏一听这话,就生怕大姑娘,会被二姑娘气吐血过去,忙出来截住话头。
苏玉仪冷笑,挥开沈氏的手。
明明是自己被人欺辱,到了她这二婶口中,却成了一句简简单单的闲聊。
别以为她不知道,不过就是打量着,苏玉昭攀上太子,想要讨好她罢了!
自己这还没出门子呢,竟是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她这位好二婶,还真是惯会阿谀巴结。
被苏玉仪挥开的沈氏,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了。
再看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讥讽,差点没把自己气的一个倒仰。
她这是为了谁?为了谁?!!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是,她是有心讨好二姑娘,可不也有帮她说话,不看看先前,是谁替她向武安侯府的婆子赔笑脸的,她好话都快要说尽了,不得一声好便罢了,反而还被人看不起,她这是吃饱了撑的不成!
如此一想,沈氏也来了脾气,干脆丢开手不管了。
你不是有本事么,有本事自己来吧!
倒是缴玉看出不对,背着人拽了拽姑娘衣袖。
自重新回到姑娘跟前,不知是不是被之前的事情刺激到,还是因为其他一些缘故,缴玉明显的感觉到,姑娘性子急躁了不少,颇有些要钻死胡同的趋势。
她隐隐提过两句,得了姑娘一个冷脸。
也就不敢再在面上说。
被提醒的苏玉仪,嘴唇微微一动,像是想说什么,但到底抹不过脸,沉默片刻后,偏过头越过沈氏,直接朝老夫人走了过去。
老夫人坐起了身来,对于先前的对话,她没有插言,做足了冷眼旁观的姿态,可等自小疼爱的孙女来到身前,默默地朝她跪下时,终究是红了眼睛,“你,你糊涂啊!”
啪嗒,啪嗒。
有眼泪滚落。
苏玉仪垂眼盯着地面,“是孙女儿让祖母蒙羞,祖母就当没有我这个孙女儿吧。”
话音落,她郑重地给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老夫人闭眼,胸脯不断起伏,心里明显不平静。
苏玉仪却已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
老夫人蓦地开口:“去把我床头的匣子,拿去给大姑娘。”
这一声大姑娘,表明她的态度。
目睹对面的情形,苏玉昭暗暗撇嘴。
银桃小声嘟囔:“都这样了,老夫人还偏心。”
幸好这个时候,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没人注意到银桃的嘀咕声。
也幸好苏玉昭早就习惯了。
苏玉仪脚步一顿,接着猛地回身,扑进老夫人怀里,伤心的痛哭起来。
“呜!祖母,祖母”
“阿仪,我的阿仪啊!”
祖孙两人抱头痛哭。
武安侯府的人听到里面动静,章嬷嬷不经意后退几步,透过敞开的窗户往里看,就看到抱在一起的祖孙俩。
她眼眸闪了闪,对这位苏家大姑娘的受宠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这要是换做一般人家,不是把姑娘送去庵堂,也得给她一个冷脸。
不过这样也好,万一苏家日后起来了,苏姨娘能在苏家有体面,对她们四公子只有好处没坏处。
考虑到这一点,章嬷嬷难得没有出声催促。
苏玉昭坐去椅子上,满脸好奇地盯着对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中团扇,银白的光影在她眼前闪过,模糊她眼底神色,让人很难看清,她在想些什么。
偏偏沈氏偶尔一个抬眼,瞥见她这嘴角噙笑的模样,心里当即咯噔一声。
哎哟!坏了,坏了!
先前的事,二姑娘才是受了委屈,老夫人不言不语就罢了,如今还与大姑娘这番姿态,这,这不是打二姑娘的脸么!
二姑娘本来就对她们苏家颇有微词,这岂不是更要对她们有意见了?
之前没想到这层就算了,如今既然看到了,自然不能再让那边的祖孙二人刺二姑娘的眼。
于是,沈氏重重咳嗽一声,打断对面依依不舍的两人,接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夫人,大姑娘,武安侯府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到时候要再催起来,可就不好看了,还有大姑娘,再哭这妆就要花了。”
闻沈氏提醒,老夫人终于回过神,连忙招呼人送热水进来,再让奴婢替大孙女补妆。
苏玉仪朝沈氏瞥去一眼。
极轻,也极快。
除一直关注着对方的苏玉昭,便是当事人沈氏还都一无所觉。
苏玉昭挑了挑眉。
她这位大姐姐,如今瞧着,怎么有种一点就炸的错觉。
待重新收拾好,祖孙二人双手相握,再次氤红了眼眶,一番如何的温言软语暂且不提,在沈氏第二次催促中,老夫人总算狠下心,亲自牵着苏玉仪的手,把她交到了章嬷嬷手里。
“我这个孙女儿啊,她本性不坏,日后,还望嬷嬷多提点她一二。”
章嬷嬷笑了笑,说了一声:“好。”
对沈氏时,她能冷嘲热讽,本意是占据主导,但面对苏老夫人,却是不能失了侯府规矩。
老夫人如何听不出来,对方语气里的敷衍,但也没有办法,眼泪汪汪地目送着孙女儿的背影离开荣禧堂。
数十个仆妇抬着嫁妆跟了上去,等到二门处时,再交给外面等候的小厮,由他们送往武安侯府。
前来送嫁妆的宋姨娘,老实地站在门口处。
她略微垂着眼睛,避免被人瞧见,眼底的欣喜和激动。
以大姑娘的身份,她出嫁的时候,嫁妆少说得准备八十八台,如今十二台就打发了出去,四姑娘又是嫁去顾家,嫁妆多半也就六十六台,如此倒是节省了一大半。
“我的阿仪啊!”
老夫人身体一软,倒在了沈氏身上。
沈氏一个踉跄,连忙和荣禧堂的奴婢,搀着老夫人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