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

    他根本没有跟母亲提这件事。

    好不容易他才能登堂入室,他实在不想回去,从前他也一度以为自己是个喜欢清净的人,直到搬到大长公主府,每日与殿下和绾绾朝夕相对。

    他才知道什么人过的日子。

    如今再让他回到那种孤家寡人的日子,他实在不愿意。

    上午他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托词罢了。

    没想到殿下一见面就撵他走……

    苏蒹葭一看他就知道,父亲不想回去,这件事只怕他压根没有跟祖母提,没见祖母也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她刚准备给父亲打个圆场。

    就听祖母说道:“殿下是这样的,今日这小子是跟我提了一嘴要回去的事,只是我老婆子一寻思,今天这个日子不太吉利,不如就让他再多住几日,六日后是个不错的日子,到时候在让他回去也不迟,请殿下放心,府里已经有人在布置,每日我都会回去亲自盯着他们,保证绝不会怠慢殿下的。”

    晏行心中欣慰极了。

    母亲心中到底还是有他的。

    这不关键时候,立刻提他出来打圆场。

    就连借口都想的如此完美。

    他哪里知道晏老夫人的心思。

    晏老夫人怕的是什么?

    晏行这老小子一走,她不得跟他一起回去,哪有婆母一直赖在儿媳家的道理?

    只是理儿是这么个理儿。

    可她实在不想回去。

    这人啊!一旦习惯热闹,就再难回到那种冷冷清清的日子。

    尤其每日能陪着儿媳,还有孙女与孙儿,这日子神仙都不换。

    大长公主一看就知道他们安得什么心思,无非是晏行耍赖不想回去,晏老夫人怕晏行一走,她也得跟着晏行回去。

    这些日子她算是看出来了。

    在晏老夫人心里,她和绾绾远比晏行这个儿子重要得多。

    “母亲不如就听祖母的吧!”苏蒹葭看了晏行与晏老夫人一眼,规矩是死的,但人死活的,造化弄人他们一家分别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她知道父亲和祖母舍不得回去。

    祖母对她的好,她全都看在眼里。

    还有父亲,虽然在母亲面前,他有时会忽视她,但他依旧是这世上最好的父亲。

    大长公主还能说什么?

    “那就听老夫人的吧!”

    闻言晏行与晏老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扫地出门!

    突然大长公主想起一件事来,今日出府的时候,见绾绾叫人捧着一个紫檀盒子,她还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没想到里面竟然是宁安公主的骨灰。

    她带着疑惑,“绾绾你是什么时候,叫人把宁安的骨灰送回来的?”

    晏行也正想问她这件事。

    苏衍与阮氏也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苏蒹葭勾唇一笑。

    这算什么难事?

    母亲和父亲该不会以为,那罐骨灰是假的吧!

    她可没胆量欺君。

    再说错的只是宁安一个人。

    外祖母,舅舅还有表哥对她都很好。

    也该让他们有个寄托才是。

    宁安的骨灰,是她让萧妃派人送来的。

    这对萧妃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更重要的是什么,众所周知她与宁安已经冰释前嫌,此次她去大燕为的是救宁安,她若是放任宁安的尸体留在大燕。

    舅舅和圣上会怎么想?

    正是因为她把宁安的骨灰带回来,才显得情真意切。

    不会让他们起疑。

    当着家人的面,这些事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不得不说就连大长公主都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母后与皇弟不知宁安谋害绾绾,背叛大燕的事,但她却是心知肚明。

    对于一个想害死自己女儿的人。

    别管那个人是谁。

    她都绝不可能原谅。

    在她潜意识里,宁安已经站在与她对立的那一面。

    没有亲自取了宁安的性命,已是她的仁慈。

    说完这件事,晏行与晏老夫人又说起成婚的事,纵然规矩摆在那,但还有很多细节,需要争得殿下的同意。

    西晋。

    季娴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等她睁开眼,看着从窗花照进来的日光,一度恍惚的厉害。

    她甚至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难道这就是人死后的归处?

    想来定是了。

    她虽然算不得一个好人,但做的恶事也不算多,总不至于下地狱,听闻地狱阴森恐怖,而她眼前一片明亮。

    莫非,这是天上?

    “哈哈哈……”突然她笑了起来,真想不到她季娴死后竟还能上天,可见她是一个有大福报的人。

    没想到她这一笑扯动了腹部的伤口。

    一阵钻心的疼意袭来。

    蓦地她脸上的笑一僵。

    季娴眨了眨眼,她不可置信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腹部,虽然伤口处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但依旧看出来,她的伤口被人简单的处理过。

    只不过用的是劣质的伤药,只能止血并不能减轻伤口带来的疼痛。

    但这已足以让她活下去。

    她嘴角微微勾起,脸上尽是嘲弄,她就知道那些人不敢杀她。

    果然,她猜对了。

    她忍不住呵了一声,那个逆子虽然是她的催命符,可若换个角度来看,同样也是她的护身符。

    只要有他在,晏行就不敢杀她。

    自从那个逆子叫人把她囚禁起来以后,伺候她的就只剩下一个低贱的哑巴。

    那个哑巴只负责给她送饭。

    还是从特定的小门给她送进来,她连那个哑巴的面都见不到。

    从前季儒还允许她在院子里活动,而今她连这扇门都踏不出去。

    好在她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见哑巴已经把饭给她送来,季娴艰难爬过去,把碗里的饭全都塞进嘴里,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

    奈何她失血过多太过虚弱,等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便再次昏死过去。

    等她第二次睁开眼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幸好屋里一直烧着地龙,她并觉得冷,否则就这样一直躺在地上,她怕是早就病了。

    休息了一天,季娴稍稍恢复些体力,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艰难走到桌边,正准备点燃烛火。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黑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