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诡异至极的婚礼。
夜已经很深了。
天上下着鹅毛大雪。
没有主婚人,宾也只有一男一女。
婆子吓得麻木,妆点过后那姑娘也似乎有了人气,便也不那么吓人了。
那夜的雪下了整晚。
沈幼凝哭得累了,麻木地坐在床前。
茯苓想合窗,她却不肯,他们是从江南逃荒过来的,江南没有这样的大雪。
可惜幼宜还没见过。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笑了。
秋香却只觉渗得慌。
笑完她又开始哭。
哭着哭着又笑了。
茯苓就坐在她身边,虽然与沈幼宜认识的时间不长,但面对这样的变故她也觉伤心得很。
何况是沈幼凝呢。
沈幼凝一夜未眠,闭眼又全是从前的点点滴滴,当时觉得苦,现在想来却又全是甜,至少那个时候幼宜是陪在她身边的。
天亮时她才合了眼。
只是又入了梦,梦里是沈幼宜浑身是血,她又惊吓得醒了过来。
茯苓趴在她身边不敢走远,迷糊间听见了沈幼凝大叫沈幼宜的名字,她一个激灵又醒过来。
秋香和茯苓其实比她更困,她好歹是靠着银针睡过一觉,此时即便是睁了眼也很快又睡了过去。
沈幼凝却毫无睡意。
她开门走了出去。
世界是万籁俱寂。
大雪停了,天地间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但她听见了木鱼敲击的声音。
她麻木地随着那声音走了过去。
原本的喜堂已经换成了灵堂。
堂屋里放着一具棺木。
棺木旁跪坐着雕着牌位的的江淮景,他的身上还穿着喜服。
容阙盘腿坐在棺木的正中央。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撵佛珠。
她听出来了,他在念往生咒。
她跟着盘腿坐下。
双手合十与他一起念起往生咒。
容阙的手蓦然停顿,但没看她,随后继续与她一起诵读往生咒。
江淮景不在乎虚名,办完冥婚的第三日便替她换回了宫里的服饰,又接受宫里的安排,以公主之礼将沈幼宜下葬。
这一路他与沈幼凝都是神情麻木,也没再掉一滴泪。
茯苓还以为他们已经走出来了。
但回宫后,沈幼凝却还那一副气死沉沉的模样,茯苓与秋香唉声叹气又无可奈何。
江淮景也一度酗酒。
他如今是有妇之夫自觉地不去青楼,于是拽着容阙发酒疯要他作陪。
容阙一个半脚踏入佛门的人哪里肯。
他又发疯要跟容阙打架。
何必怕了他急忙将人拽过去:“江公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陪你喝。”
江淮景这才消停。
但何必的酒量是真的差。
一壶酒下去,他就趴下了。
江淮景又要去寻容阙的麻烦。
端坐在椅子上的人冷眼看着他:“沈幼宜不在了,你便要醉生梦死一辈子吗?”
“你懂什么?”他敲在了自己胸口:“我没用,我抛不开儿女情长!”
“那你为何不替自己扎一针?”
他又苦笑一下,既不想忘记痛苦也不想忘记那些快乐,他与她原就没有多少回忆了。
“阿淮,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宫宴为何会有刺?剑又是从何处带入的?你不管不顾任由她死得不明不白吗?”
江淮景便愣住了。
他太悲伤了,以至于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沈幼宜是被人杀死的,他应该叫那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