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齐咽了下喉咙,视线深深落在傅西洲脸上,眼底的光一点点沉寂下去。
狂风将雨水卷起,刀子一样戳在他的脸上。
视线里,枝叶摇摆跌宕,一种天地倾覆的错觉。
他的腿在风雨中止不住的颤抖。
旁边,副将将他扶住,声音里带着哽咽:“霍将军!”
霍齐缓缓阖眸,抬了下手,制止了手下接下来的话。
之后,他看向傅西洲,一字一顿的问:“我让他们退,你真能放他们走?”
他的身后,几千大军,全都原地待命。
那是几千条性命。
傅西洲把玩着枪的手顿住,拇指微微转动扳指。
狭长的眼眸轻眯,他抬了抬眉:“当然。”
霍齐豁然睁大眼睛,声音很重:“傅西洲,你说到做到!”
傅西洲幽幽撩唇,嗓音带着清浅的笑意,却极尽了冰冷:“他们能走,但是霍将军你要是不留下,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霍齐的瞳孔骤缩,唇缝紧抿成一条直线。
当看到直升机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大势已去。
傅西洲的军备力量,根本不是他可以比拟的。
他可以选择继续跟他拼,但是结果已定,就算血流成河,也不过是徒劳。
呼吸之间,已经做好了决定,霍齐深吸一口气,当即看向身旁的副将:“你,带他们全部离开!”
“霍将军!”副将嘶吼一声,脸色憋得通红:“军人誓死要战到最后一刻!”
“这是军令!”霍齐掏出枪,直接对准了他的太阳穴:“你要是不服从,老子这就毙了你!”
副将的身子有些僵。
霍齐的脸上满是狠意,额头青筋暴起。
但凡再耽误一刻,他真能一枪开下去。
副将双拳紧握,终于点头:“将军,你保重!”
他转眸,深深看了一眼傅西洲。
之后,对着队伍重重一挥手。
顿时,脚步声四起,地面隐隐颤动,几千人马排成长长的队伍,来时有多浩荡,走的时候就有多悄无声息。
霍齐眼底血色涌起,扔了手中的枪,束手投降。
他的人走了,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否则,死在这里了也是白死,这笔账他算的很清楚。
很快,霍齐被人扣在地上,断了的那条腿呈诡异的姿势。
顾北笙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眉心浅蹙,并没有轻松的痕迹。
霍齐这个人,手段虽然不为她苟同,但是随机应变,能屈能伸,还能让这么多人为他忠心。
如果,他不为沃克效力,在总统手下也能有一番作为。
甚至,霍家的上一代就是为老总统效力的,当时刚上任初期,也有各种各样的阻力,霍家帮助老总统打败了各方势力,有从龙之功。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封为将军。
而现任的总统,是老总统亲封的。
谁也没有想到,霍家最后会倒戈,转头效忠起了沃克。
顾北笙眼底浅浅的思绪。八壹中文網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还在思索着,傅西洲走过来,手掌抚了抚她的脸颊。
触手一片冰冷,他眉峰顿时皱起:“先送你回去,换件衣服泡个热水澡。”
顾北笙有些无奈的握住他的手:“还要去找沈烟和时青。”
傅西洲却不怎么担心,霍齐已经投了,没有了威胁,时青如果还保护不了沈烟,那就有必要再送去深造一番。
听到沈烟的名字,精英雇佣队伍的首领走了过来。
他的个头尤其的高,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孔武有力。
他的人将霍齐控制住,而直升机上的人马井然有序的下来,并没有直接走,而是四散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首领走过来后,先是冲顾北笙礼貌的点头。
之后问向傅西洲:“二少,三公主,在哪里?”
他眉峰蹙起,看来是很在意这一点。
傅西洲随手指了个位置:“那个方向。”
首领得了指示,当即点头,吩咐手底下的人都往那边搜去。
等人走了,傅西洲对上顾北笙的目光。
知道她好奇,唇角微勾,低醇的嗓音里带着解释:“精英雇佣队,是老总统的人。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调查当年老总统的死亡真相,总统也是怀疑人选之一,因此并没有完全为他效力。”
“那这次是?”顾北笙细眉轻挑,话说到一半,自己意识到什么:“是已经找到了真正凶手的证据?”
傅西洲缓缓摆首:“还没。”
“不过,”他唇峰微抿,嗓音显得漫不经心,眉宇间是惯常的淡漠与冷静:“但基本可以确认,总统不是凶手。”
所以,这次总统夫人出事,总统早就在得到精英雇佣队的部分力量后,第一时间派出去秘密搜寻流彩菌。
昨天出发之前他已经让时青和总统私自联系了,让精英雇佣队伍随时候命,目的就是为了做两手准备。
果然,沃克迫不及待的动手。
但是,事情又透露着诡异。
这次寻药,总统故意大张旗鼓,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
目的,就是为了迷惑沃克的视线,吸引沃克的火力。
他们这一小支队伍,行踪极为隐蔽,刻意隐瞒了消息。
在出发之后,总统甚至让人伪造了沈烟还在王宫的假象。
这一切,都是暗中的布防,连顾北笙和沈烟自己都没有告诉。
沃克是怎么提前得知消息,霍齐是怎么这么快赶到的?
傅西洲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森寒冷意。
顾北笙的目光暂且看向了远方。
那里有一处半山腰,位置十分险峻,其中落石错乱的堆在一起,随时可能有滑落的风险。
但是周围,又只有陡峭的山岩,显得那一片杂乱的落石有些突兀。
顾北笙看着,忽然响起之前听到的那几声异常的声响!
霍齐之后出现,打乱了她当时的思维。
现在想想,那声音很像是什么被炸开?
动静还不小。
顾北笙眼眸忽然亮起来:“我可能知道他们在哪儿了!”
傅西洲刚要吩咐人过来,先送她回去。
顾北笙已经兴致冲冲的往前走。
那模样,就像解开了什么谜题,瞳孔熠熠生辉,有童稚般的兴奋。
傅西洲冷峻的脸色柔和了几分,嘴里的话按捺回去,被她牵着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