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临近年关,周桂兰吩咐府里人准备年货,商业街也开始进行一系列的促销活动,倒是让人更多了。

    小年,学院已经放假,周桂兰将卫夫人他们都接到了府里。小瑞安和瑞宁却还是每日读书练武,卫元一直跟着旁听,周桂兰也任由他去了。

    小年夜吃了晚饭,周桂兰带着几个孩子烤火,顺带着给他们讲故事。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竖起耳朵听着,高兴地不行,卫元一直低着头,看着火盆里的火。

    等到几个小的孩子都困了,一一送回去睡觉,卫元却还坐在火盆旁边,卫夫人喊了好几句,他都没动弹。

    周桂兰陪着坐在旁边,“他大抵是不困,你们先去睡吧,我们也再坐会儿。

    那卫夫人见状,也不再停留,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周桂兰拨弄了下火盆里的木碳,眼角余光瞥了眼旁边坐着的卫元。

    “桂兰姨,死究竟是什么?”

    周桂兰抬头,见卫元还是盯着火盆,好似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

    如果不是她亲耳听到,可能都要怀疑自个儿的耳朵了。

    这个话题,在这小年的喜庆气氛里显得格外怪异。

    周桂兰思索片刻,才道:“死到底是什么,大概只有真正经历的人才懂。”

    “那我爹,是彻底消失了吗?”卫元抬起头,看向周桂兰,眼中带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沉寂。

    对于这个孩子,周桂兰不想敷衍。

    她思索良久,才开口:“我以前听到一个说法,当这世上所有人都忘记这人时,这人才是真的死了。”

    “可我听不到我爹的声音,看不到他,摸不到。”卫元说着,手摸上了自个儿的胸口,“这里,会痛。”

    火盆溅出一个火星子,差点烧到周桂兰的棉鞋。她移开,一脚踩下去,将地上的火星子踩灭了。

    “生命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走向灭亡,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你爹活出了他认为生命的价值,他的死,也是对他的圆满。”

    卫元低下头,继续看着炭盆。

    周桂兰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拍了拍,“如果想不明白,就记得,你爹是个英雄,他的死是有价值的。”

    “那我爹坚持的是什么?他为何能为了那所谓的坚持,抛弃娘和我们兄弟?”卫元说到这儿,眼中已经有了一层薄雾。

    即便再懂事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

    如今的他,承受了太多他无法承受的东西。

    周桂兰明白,这孩子不能忽悠。

    可是这样的问题,她没有办法去代替已经失去生命的人解答。

    她摊开手掌,看着上面的几条线,道:“我们的手,张开,就能拥有很多很多,可那些是流逝的。若是一旦有你不想让其溜走的东西,你就需要握紧拳头去抓。”

    说着,她手握了拳头,“当人有了执念,想要抓住这东西,其余的便都在手掌外了,也不能再属于你了。”

    卫元看着眼前的拳头,吸了吸鼻子。

    “可即便我握紧了拳头抓住了我最想要的,也不代表拳头外的东西我不想要。你爹抓住了他最想要的东西,却不代表他不要你们了,他只是抓不住那么多。”

    卫元吸了吸鼻子,张嘴时全是哭腔:“那我爹抓住的是什么?”

    “他的节气,他的大义,他的为国为民。”

    说到这儿,徐常林那张脸突然闪现在周桂兰的脑中。

    徐常林可不也是这样吗?他想要抓住的东西很多,可手却不够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