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山川的人，总是不怕风霜。
袁天罡骑马带着沈风，像极了他们曾经的出谷江湖。
晋地，盐湖。
他们终于到了。
镜心魔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他又不需要救李星云，所以他出发的时间比袁天罡要早。
隔着老远，镜心魔就看到了那一匹飞马，载着师徒二人，背后垂着夕阳，简直唯美成画。
他默默的记在心间，觉得这幅画，能治愈自己一生。
“恭迎大帅。”
他低下头，怕自己忍不住落泪。
袁天罡看着自己面前弯腰的镜心魔，他点了点头。
沈风也弯身下马，他拍了拍镜心魔的肩膀：“你是在叫他，还是在叫我？”
“……”
镜心魔的泪瞬间就消失不见，他额头冒汗，只觉得自己刚才的感动，还不如喂了狗。
又出现了！
沈小帅的送命题！
“行了，别搁这摆着了。”
沈风把镜心魔的胳膊推开，把他扒拉到一边，露出了他身后的盐湖风景。
“去找两个凳子和一个桌子，再摆个棋盘，弄点吃的喝的，鲜花水果。动起来，赶紧动起来。”
“只要两个凳子？”
“废话，罚你站着。”
都多大的人了，没一点眼力劲。
沈风一脸嫌弃的把镜心魔锤走，就像那曾经的藏兵谷时光。
镜心魔委屈地看了一眼袁天罡，袁天罡才懒得理他，他看向了盐湖下的龙泉宝藏。
那就是他的天下之局。
“罡子，你点的人怎么还没到？”
沈风扫了扫周围，却发现只有他们这些观棋者来了，但下棋的正主却没来。
袁天罡答道：“李星云之前受伤不轻，耽搁了不少时间。另一个就在晋地，我已经通知李嗣源了。”
“合着是我们来早了？”
“早点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等。”
听到这话，沈风却叹了口气。
“当时见伱一激动，我把媳妇给忘了。后来没好意思说，也就跟你跑了，结果跑了个寂寞。”
简直难绷。
回头还指不定宋云姬怎么阴阳他。
袁天罡瞅着他那衰样，目光一挑，他看向了远方。
“问题不大。狗风载着两个人跑不快，你媳妇办完事，也就跟过来了。”
听到这话，沈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边渐渐尘土飞扬。
沈风微笑着迎过去，给宋云姬牵马，帮她下来。
他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安排好了？”
宋云姬点了点头，她靠着沈风，一肘子就拄在了沈风的肚子上。
但她笑的很美：“安排好了。”
在外人面前，她很给面子的。
就连偷袭都是小心翼翼的。
力道属实不小，沈风苦着脸，知道自己理屈，连忙搂着姑娘好好哄哄。
不过问题不大，他的局，已经布的差不多了。
片刻，沈风带着宋云姬走过来，镜心魔已经安排好了凳子和棋桌。
沈风看袁天罡坐那品茶，扫了一眼剩下的一个凳子，他盯着镜心魔说道：“我媳妇坐哪？”
让你拿两个，你还真就拿两个？
没点眼力劲的东西！
跟上官学的？
指望袁天罡尊老爱幼让座？
不现实的。
没人比他老，他也不爱幼。
没看到他都喝上了吗？
这货只会享受。
“啊？小帅我……”
“滚去再拿两个！”
“好嘞！多谢小帅！”
再拿两个，自己就有的坐了。
镜心魔美滋滋的想着，连忙跑去干活。
“你坐吧。”
宋云姬拉着沈风，让他坐到袁天罡的对面。
她才不想跟那死老头坐一桌呢。
沈风也不气直接坐下，主要是他也不想看到，一会话不投机，罡子揍自己媳妇。
如果媳妇是个普通人，罡子挨打都不会还手。
但谁让她是岐王呢。
沈风看着袁天罡，手指点了点棋盘。
“来一卦？”
“不来。”
“为何？”
“你当初，不都给我算过了吗？”
袁天罡轻轻抬眸，沈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曾经。
他知道，那是在剑庐的时候，他说过，他会死在李星云的手中。
沈风微微沉默，也不勉强，他随手掏了一把棋子，直接扔在棋盘上。
棋子翩然旋转，最后终成定局。
“癸未。”
沈风看着卦象，轻声笑道：“推背二十象？有点意思。”
“朝无光，日月盲。”
“莫和京，终旁皇。”
“父子同心并同道，”
“中天日月手中物。”
“奇云翻过北海头，”
“凤阙龙廷生怛恻。”
“还真是应景。”
沈风做出评价。
他推的是假李和李星云。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听到评价，袁天罡沉声问道：“如果是你，你面对李星云，你会怎么做？”
沈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袁天罡选的是假李，给李星云动力，他扛着李星云走。
答案已在心中，沈风几乎不假思索，诚实回答：“让李星云生儿子，然后扶他儿子。”
“他儿子若是也不想称帝呢？”
“那就让他多生，总会有儿子想称帝。”
“他就一个人，怎么生那么多的儿子？”
“多找老婆啊！”
沈风逻辑在线，他理直气壮：“两个哪够啊？后宫足够多，生的娃就多！选择权就多！”
“啪。”
一声轻响，沈风顿时脖子一缩，他的后脖子被人冷不丁的抽了一下。
正搁那指点江山呢，就被人无情打断，沈风怒气回头，却见宋云姬在欣赏着自己的指甲。
谁让沈风最近干了好几件不太地道的狗事，他只好讪讪的把头再转回去。
“有道理。”
袁天罡点头称是，这番问对，他被沈风成功说服，甚至还有了自己的举一反三：“儿子也可以生儿子，儿子的儿子也可以生。愚公移山，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总有一个适合你，下一个会更好，这才是人间大道。”
他的寿命亦无穷尽也，他总能等到，那个最适合他的皇帝出现。
只是……
沈风轻声叹道：“你又不想等了，想那么多干啥？不累吗？”
是啊。
他累了，真的累了。
毕竟，人是有极限的。
自从有了沈风之后，他的极限也变得越来越低。
因为，他有了接班人。
袁天罡伸手把棋盘上卜卦的棋子收拢回篓，紧接着，他摸出四枚白子，点在四方天地。
然后，袁天罡又把一枚黑子放在天元，抬手示意沈风落子。
“今天，我学了你一个道理，便是徒。一师之恩，不白学。师父在上，请黑子先行。”
“……”
久违的沉默，沈风抬着脖子，他居高临下，用看狗子的眼神看着袁天罡。
你还是个人？
他的眼神是这个意思。
这一刻，他们的曾经，仿佛是师徒对调，换了座位。
师徒成其次，终归是挚友。
沈风还是随了他的意。
最后，他被虐的好惨。
“罡子，臭不要脸！抢李淳风的鱼，还白嫖我的徒弟身份！”
沈风看着棋盘上基本被布满的白子，他沮丧着脸，嘴里骂骂咧咧，好不快活。
这就叫片甲不留。
袁天罡却长出了一口气，久违的笑道：“真是念头通达。”
“果然，还是要随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