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李茂贞叹了口气，选择在地上躺平。
修行蛊术多年，他的命脉已经和陨生蛊彻底绑定，蛊生人生，蛊灭人亡。
蛊的命比他的命还重要，蛊已受制于人，他又如之奈何？
修炼了十几年的底牌，在一一刻，竟成了他自身最大的破绽。
突然之间，李茂贞竟有一种怪诞的荒谬感。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没有陨生蛊的续命，自己估计在刚才的厮杀中，都会被萤勾当场斩于马下。
但话又说回来，若是这十六年的精力不去钻研偏门的蛊术，而是去追寻探索自身武道的大途，这十六年修心，又岂是一个区区萤勾可以睥睨？
更别说他压根就没看在眼里的侯卿。
一朝成败，李茂贞被人正面干翻，这种心志上的打击是致命的。在这一刻，他竟不由自主的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前往十二峒的初衷。
萤勾和侯卿姐弟俩站在他的身边，看着被他们群殴放倒的对手，他们有话要说。
“就这？”
侯卿看着自家老姐，语气很是疑惑。
“戚！就这。”
萤勾不屑的撇了撇嘴，对自家老弟的疑问表示了肯定。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宋云姬做出总结，她接过蚩梦手里的陨生蛊，将蛊虫装在特制的瓷瓶里，这都是给它的定做。
宋云姬看着自家王兄，继续说道：“十二峒的野民，可还有话要说？”
她依旧对李茂贞说她儿子是野种的话耿耿于怀。
得不到祝福，你还敢骂我？
都知道我人多，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
杀人还要诛心。
萤勾那对没脑子的姐弟，李茂贞并不放在心上。
但宋云姬的话，他才是真在意。
他还在地上躺着，仰望着自家妹妹。
“伱的孩子……父亲是谁？”
“沈风。”
“那个新的不良帅？”
“没错！”
宋云姬一脸傲娇的仰头，李茂贞就只能看到她的鼻孔。
她的男人，宋云姬就是骄傲。
“孩子……取名了么？”
“……”
宋云姬那骄傲的表情明显一滞，她嚅动了几下粉唇，想了想也没啥好隐瞒的，但她的声音却不禁放小了几度。
“我儿的名字……叫李盛，字太平。”
“李盛？”
李茂贞的脸色明显错愕了起来，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跟……跟我姓？”
“啪！”
宋云姬直接红温，她俏脸带着怒意，一脚就踩在了李茂贞那不要逼脸的俊脸上。
“你也配？！！！！”
她那个气啊！
沈狗风，老娘跟你没完！
她刚才的骄傲荡然无存！
一想到袁天罡剥夺了她给自家儿子的冠名权，宋云姬就很急。
李茂贞挨了自家妹子一脚，却没生气，以他对她的认知，气度优雅不在的她，这才是纯破防。
看来，这里面发生了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的事。
“成王败寇，确实如此。宋云姬，我输了。”
李茂贞的嘴都被宋云姬踩的变形，但他却还是透露着王度：“杀了我吧。只有杀了我，你才是岐王。”
不管用什么方式，哪怕是找人来卑鄙的群殴，只要能胜过他，那就是她的价值。
这样的价值，足以担当岐王。
但若是宋云姬心存怜悯，李茂贞就还有机会夺回陨生蛊，只要蛊到手，他就能伺机而逃。
两手准备，却只能靠赌。
这就是陨生蛊，还不如没有！
李茂贞在心里不断的拷问着自己。
这十六年，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那些吃的苦痛，那些炼蛊时非人的折磨，还有意义吗……
“杀你？呵！杀你多费劲啊。”
宋云姬深呼吸一口气，把波动的心态平复，她随手晃了晃手里的瓷瓶，示意道：“杀蛊，多简单。”
听到这话，李茂贞却皱起了眉头：“你想控制我？”
他有点懂了她的想法。
但她是不是……有点小看他了？
王不可辱！
“一个努力修行十六年，在中原纵横捭阖的李茂贞，太不可控。”
宋云姬没有正面回答，她话锋一转：“但是，一个自我流放了十六年，却只为学一个废物蛊术的野民，是真的很好控。”
“宋云姬！”
“袁天罡也是这么想的！”
“！！！！”
他怒目而视。
她却回以最直接的箴言。
兄妹俩人对望，一如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他意气风发。
十六年后，他哑口无言。
在这一刻，李茂贞好像懂了点什么。
但是，他迟了十六年。
“袁，天，罡……”
李茂贞一字一顿的念出了那个名字。
“王兄，你……被他骗了。”
宋云姬看着自家兄长那怔然若失的表情，她还是没能一直狠下心，叫了那声王兄。
“你，要不要来看看我们的岐国？”
“岐国，不是被你经营得很好吗？”
“我是说，在沈风来之前的岐国。那个……你消失了十六年，我无依无助，在乱世中求生的岐国。”
“……”
李茂贞豁然昂首！
他看到的是……宋云姬脸上那难掩的孤苦！
“岐国的卷宗么。”
“是。记录了岐国这十六年的卷宗。失地，败兵，流民，内乱。身居虎狼环伺之地，横绝漠北南侵之路，你知道……我这十六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
李茂贞无话可说。
“你的野心太大，袁天罡利用了你的野心，给你画了一张饼。你去吃了十六年，而我等了十六年，岐国也衰弱了十六年。”
宋云姬转身而去，朝着她的岐王宫一步一阶。
“我没等来你，我等来了他。我的夫君，沈风。”
“来吧。看看我们的岐国，再看看你的……可悲和可笑。”
……
吴国。
李嗣源未到，等待总是迷之漫长。
闲来无事，沈风就在与自己对弈。
黑白皆落子。
沈风设定自己是黑子先行，落在天元，而他心中的罡子，白子已落尽四方。
他就看着棋盘。
想起了他们的曾经。
“罡子，你的子怎么这么多啊！”
“你被吃的子多，而剩下的，自然就是本帅的子。”
“这可不行，这下着下着就该结束了啊……”
“沈小风，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嘿嘿……”
回忆印在心间，沈风的嘴角也勾起了笑意。
“不想干什么。”
当初，他那曾经说过的话，沈风对着棋盘又说了一遍：“换个子而已。”
言罢。
沈风抬手，把四方天地中的一个白子，轻轻捻起，然后，他随手一弹。
那无力的白子就被他无情的抛飞，洋洋洒洒，滚落在地。
随后，沈风在自己的黑子棋篓里掏了一把，往那一角相同位置的天地上，落下了一颗属于他的黑子。
“罡子，攻守异形也。”
“有些棋子，他的颜色，是可以改的。”
在自言自语的叹声中，沈风看着那颗黑色的新棋，他仿佛在它的身上，看到了李茂贞。
“众人嚚嚚，尽入其室。”
“百万雄师，头上一石。”
“朝用奇谋夕丧师，”
“人民西北尽流离。”
“韶华虽好春光老，”
“悔不深居坐殿墀。”
念着推背图第十九象的壬午卦，沈风看着棋盘，做出了他的评价。
“我的大舅子，你说说你，没事不在家好好蹲着，跑什么十二峒啊。”
“你看看，这下成棋子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