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江涛点了点头。
“原来是周老先生,您到这里有何贵干!”
“自然是为了我的那个不成器的孙子,他办煤矿死了人,当然要承担责任,行有行规,该赔钱赔钱,我无话可说,但你现在把他抓了,要把死人的事安到他头上,天下可没有这个道理!如果死了人要都算到煤老板头上,那谁还敢开煤矿?赚的钱还不够买棺材的!”
周铁雄虽然七老八十,又坐在轮椅上,但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这个人是周坤的爷爷周铁雄!听说他是汉西首富!好啊,他竟然来了这里,那我们的钱有着落了!”
“周铁雄可不是吃素的,手下的小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听说以前跟哪个村干仗,血流成河!猎枪、霰弹枪,连炸弹都有!”
“这么猛?政府不管?”
“以年前跟现在能一样吗?那时候没人管!建煤矿征地,全是跟村里打,交多少钱,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死了人都不管?”
“管什么啊?赔个几千块钱就行了。干煤矿,哪能不死人?”
“煤老板那么有钱,还那么抠嗦?”
“他们也不是一直都这么有钱,煤矿像金子一样是2000年后的事儿,以前也不容易,搞不好挣的钱还不如搭进去的多,出了矿难,煤老板被家属打死的也不少,当然,那都是那些小煤窑的老板,像周铁雄这样的,干了几十年了,是第一批煤老板,他们都是刀山火海走过来的,厉害着呢!他来了,政府的娃娃有好戏看了,咱们说不定能坐收渔利,多搞点儿钱回去!你三叔没了是没了,但咱们不能让他白没!多弄点钱,你们兄弟几个盖房子娶媳妇的钱就有了,一会儿千万不能怂蛋,听我的!”
“是!”
闹事家属认出了周铁雄,议论纷纷,底气也更足了。
只要有钱,他们什么都敢做。
“你想怎么样?”
梁江涛感受到了周铁雄的霸道,但这个时候必须不卑不亢,从容应对。
既不能后退,又不能让局面突然恶化,火候拿捏很重要。
“我想怎么样?把我孙子立刻给放出来!死多少人,我周家全赔,一个人一百万,但前提是我孙子平安无事!”周铁雄朗声道。
他生了五个儿子,三个死于矿难,一个死于械斗,都没有留后。
当年的时候,为了节省成本,煤老板都是要带头下矿井干活的!
跟现在周坤他们这些煤三代养尊处优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就剩下周坤他爹,生了周坤这一个独苗。
换句话说,周家是三代单传!
周坤被抓,就是把周铁雄的命给抓了,他能不着急吗?
最重要的是,有人告诉周铁雄,梁江涛为了立威、安抚群众,要把周坤枪毙!
那是他在公安多年的关系,很值得信任!
周铁雄这才赶紧带人过来,今天就算拼命,也得把孙子平安无事带回去!
不就是钱吗?别说一个亿,就是十个亿,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要是玩横的,他周铁雄是九死一生的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根本不会怕!
“快放了周坤!”
“快把人家放了!政府在干什么?就会添乱!”
“人人救不出来,赔偿赔偿拿不出来,就光在这里敷衍我们,m!”
周铁雄的话在闹事家属这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让他们一个个双眼放光,都跟疯了一样!
一百万啊!
这可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说什么也得把这钱拿到手!
只要给这钱,让他们干什么他们都干!
对抗政府?
法不责众,怕什么?
何况在汉西这个地界上,谁怕谁?
梁江涛没想到局面产生了这种变化,局面一触即发,极为凶险。
可恶,周铁雄也太霸道了,竟然敢如此对抗政府!
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都抓不了周坤,那政府还有什么脸面!
一步都不能退!
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有人跟周铁雄传了假消息,说要枪毙周坤。
这可是彻头彻尾的造谣,目的就是让周铁雄丧失理智,把事情搅乱!再从中谋利。
按理说,枪毙周坤的消息,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以周坤的罪孽,顶多就是判个几年。
以周家的关系和面子,钱到位了,弄个缓刑都说不定。
如果不死那么多人,甚至拉别人定罪都没没事儿。
可造谣的人显然利用了信息不对等,造的谣言句句扎进周铁雄心里。
说周坤本来已经躲起来了,是梁江涛掘地三尺,在山里把他抓住的,能轻易放过他?
说梁江涛蛮横跋扈,连市长都敢打,而且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周坤落在他手里,为了沽名钓誉,已经指示公安和检察院罗织罪名,要置周坤于死地。
还说肖成功已经被架空,现在西州就是梁江涛说了算,省里都有后台,找什么关系都没用了,周坤这次死定了!
还透露了梁江涛是梁老的孙子,什么都不怕,要的就是政绩,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次是要踩着周坤的骨头往上爬了!
周铁雄爱孙心切,加上年纪大了,脑子已经一团浆糊,就这么信了。
你梁家再厉害,也不能动我的孙子!
除非在老子尸体上踩过去!
于是就出现了眼前这么一幕!
梁江涛热血上涌,直冲脑门。
他是响当当的铁汉子、真男人,从来都是只战不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要挟?!
何况,周铁雄公然要挟政府,把局面弄得这么难看,再加上那些境外组织在搅风搅雨,情况很容易失控。
在这种情况下,更不能对其纵容!
一旦控制不好,政府就被动了。
紧张局面下,梁江涛也被带偏了,他没有意识到周铁雄受人蛊惑,以为政府要枪毙周坤!
两个人,看似在对峙,其实是在自说自话。
让局势进一步升级,有一触即发之势。
只是,背后使这阴招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其机巧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