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魇着了?”悯月温柔的声音打破黑夜的沉默,令风重华的神智重回清醒。
自从当年姑娘与大娘子被赶到农庄后,姑娘就时常做恶梦。哪怕回到风府后,也是时常被恶梦惊醒。直到后来大娘子‘假死’脱身,姑娘再也没做过恶梦。
今天这是怎么了?
风重华抿紧红唇,拒绝了悯月递过来的茶水。
一双清冷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映在窗纸上的竹影,月上中天,将竹影凌乱地投入室内。远处传来树枝簌簌,如同野兽轻声呜咽着,将窗棂推得咯吱作响。
悯月连忙上前重新关了关窗。
风重华缓缓躺了下来。
悯月轻轻抓住锦被往里塞了塞,却无意中碰触到风重华柔若无骨的玉手。姑娘养了好几年,身子终是比以前康健了许多,可是这只手却依旧苍白。
在灯下,透明的几乎都要看不见了,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面前。
“才刚过子时,姑娘再睡会吧?”悯月轻声劝道。
“好。”风重华将身子躺在柔软的锦被中,身体蜷起来,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整个人缩成一团。
锦被温柔着她的身体,却温暖不了她那颗被困在旧时光的心。
早上起来时,她的脸色有些不好。
悯月几人为她细细地扑了粉,又寻一件素净的衣裳穿了。
这才去向周夫人和鲁氏请安。
知道她今天要出门,所以周夫人和鲁氏并没有留她说话。
辰时刚过,风重华就坐上卫管事父子套好的车,往周王府方向驶去。
半年节,是大觉寺一个极为重要的节日。从五月最后几天开始,大觉寺就开始设筵敬奉,昼夜鼓乐不息,演戏酬神,香火连延不绝。
风重华马车随着淳安郡主的车驾,与进香乞火的队伍溶为一体,沿途五色旌旗护着神轿佛辇,神轿后鼓乐吹打,招摇过市。
大觉寺外到处是杂耍卖艺、测字算卦、卖茶水糖人的,也有支起摊位叫卖各种小吃或是挎着篮子兜售的,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没有跟着去避暑行宫的官员和贵妇们纷纷占据了有力的地形。
看到淳安郡主来到大觉寺后,纷纷上前打招呼。
淳安郡主与几位贵妇略说了几句话,就与风重华一起去了大雄宝殿上香。
大雄宝殿森严庄重,佛祖结跏趺坐,左手横置左足上,右手直伸下垂。悲悯众生,功德无量。
风重华跟在淳安郡主后面,诚心诚意地上了三柱香。
出了大殿,淳安郡主看了看风重华的脸色,见她眼睑下方晕了一圈黑色,便关切地道,“可是夜里没睡好?”
风重华不好说自己做了恶梦,便道:“夜里刮了一夜的风,窗棂劈啪做响,吵的叫人睡不着。”
“六月天,孩儿面,”淳安郡主微微一笑,“本来还以为今天会下场雨,结果居然又是个大晴天。”
俩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方丈的指引下向后山行去。
越向后,人流越是稀少,走到领要亭时,已是不见游人。
风重华心中涌起股不妙之感。
正要说话时,却听到一声擂鼓响起,声如炸雷。
她不由手搭凉棚,朝着山下望去。
只见寺外站了几个不同颜色的队伍,队伍中旌旗迎风招展,鼓乐嘈杂声不闻,人人神情肃穆,静立如雕像。
一股无形的肃穆感自这五个队伍漫延开来,令围观的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方才还热闹无比的山门,此时静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