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怎样。不过是闲话家常,老太太想起以前我们在老家时候的事了。”阮玉珠淡淡看了一眼富贵家的,就招呼杜鹃和喜鹊送面盆和面巾进来,给阮老太太和阮玉宝净面。

    “哎呦,不是我要多嘴。姑娘毕竟还年轻,不懂这些。老太太上了年纪,这些年多亏太太用心给调养着。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姑娘就唬的老太太哭成这样……”富贵家的眯缝着眼睛,一脸的不赞同。

    她是褚锦绣安排给松鹤院的管事,平时连阮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儿都不放在眼里,对阮玉宝的事情,她暗地里也常说三道四。

    “我们和祖母都好好的,你个老货确实多嘴。”阮玉宝红着眼睛,开口斥道。

    富贵家的就噎了一下,耷拉下眼皮子来,却还想再说些什么。阮老太太就冲她摆了摆手:“我这是高兴的,用不着大惊小怪。”

    三个人都这样说,富贵家的转了转眼睛,又做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来。

    “哎呦,大爷怎么在这里?这个时辰,大爷不是应该在学里吗?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是我让玉宝不用去学里的。”阮老太太立刻就护住孙子。“他姐姐回来了,让他多歇上两天,一家子一起说说话。你去告诉老爷知道,让他来跟我说。”

    刚才阮玉宝突然从西次间出来,阮老太太也大吃一惊。但是经过方才那一番,她早将疑问抛在脑后。

    富贵家的被堵住了嘴,却并不甘心。“方才老太太哭的声音大,只怕惊动了太太……”

    阮老太太的眼皮子就是一跳,飞快地看向阮玉珠。

    这一眼,恰巧被富贵家的看见了。

    “方才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已经告诉你了。你就去回了太太,让她别操心罢。”阮玉珠依旧淡淡的,仿佛刚才真的没什么事情发生。

    富贵家的站在那,迟疑着没动地方。

    “怎么,你还有什么吩咐我们的?”阮玉珠笑。

    “不,不是、不敢……”富贵家的皮笑肉不笑。

    “那还不快去。”阮玉宝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看着富贵家的。

    富贵家的左右看看,只得垂头退了出去。

    “玉珠……”此刻,阮老太太似乎拿阮玉珠当做了主心骨。

    阮玉珠让阮老太太放宽心。只要别提方才他们之间的谈话,就是褚锦绣疑心,也无可奈何。不管怎样,如今侍郎府中,褚锦绣表面上还得敬着阮老太太。而阮玉宝是阮梦枚唯一的儿子。

    安抚了阮老太太,阮玉珠有些疑惑地朝梧桐院的方向看了一眼。以褚锦绣的性情,早该过来了,看来绊住她的事情还没解决。

    褚锦绣是遇到大麻烦了。对此,阮玉珠喜闻乐见。

    而真实的情况,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

    绊住了褚锦绣的人,正是阮玉翡。

    阮玉翡昨天晚上到芳菲院闹腾了一番,本意是让阮玉珠不好过,但是却被阮玉珠不软不硬地给顶了回来,自己闷了一肚子的气。

    她从芳菲院出来,就想去找褚锦绣。但到了梧桐院的门口,听说阮梦枚也在,她当即就打消了念头。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丹桂院,她使气砸了一通东西,一夜也没睡好。这一大早打听阮梦枚出门去了,她就来找褚锦绣。

    褚锦绣刚处理了两件家事,打算去芳菲院给阮玉珠送尺头,量尺寸,置办几套衣裳,就被阮玉翡堵在了屋子里。

    “你这丫头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这副脸孔!”褚锦绣看阮玉翡拉长着脸,就问她,“哪个给你气受了?”

    “还能有谁,就是阮玉珠!”阮玉翡也没给褚锦绣行礼,就在旁边坐了。

    “你不是拿了经书给她抄?”对于阮玉翡昨夜去芳菲院做什么,褚锦绣心里有数,且无心阻止。“怎么,她不肯抄?”

    “她敢?”阮玉翡噘嘴。

    “既然这样,你还气什么?”褚锦绣不解。

    “娘,姨妈为什么一定要阮玉珠做枫表哥的媳妇?姨妈都没见过她!况且,她也配不上侯府,配不上枫表哥。”阮玉翡咬了咬嘴唇,抬眼问褚锦绣。

    “原来是这事儿。”褚锦绣这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生这样大的气。但是对于这件事,她并不愿意跟阮玉翡多说。“娘不是告诉过你,是玉珠的八字和你枫表哥的八字特别合适。”

    “她那个八字有什么特别,跟枫表哥八字合的不知道有多少,为什么偏偏要她?”

    “你姨母自然有你姨母的道理。你小孩子家不懂,别多问了。”褚锦绣这么说着话,就让人挑两个鲜亮的尺头来给阮玉翡,“挑你喜欢的再添两套衣裳吧。一会银楼的人过来,娘再给你打造两副头面。”

    阮玉翡却不为所动。

    “她是哪里来的乡下野人,姨妈怎么就知道了她的八字?娘你为什么要告诉姨妈知道?娘,我不信你是为了那个死鬼。你就是为了讨好老太太和父亲,也不用这么抬举阮玉珠。……要让阮玉珠嫁进姨妈家里去,她以后眼睛里还能有人?这桩亲事,我不依。”

    褚锦绣看着阮玉翡,心里为难。她深知大女儿的性子,不让她心服口服,以后必定要生出事端来。这么想着,褚锦绣就打发了管事的媳妇先往芳菲院去,她留下来耐心地劝解女儿。

    安定侯府亲事的真相,是绝不能够告诉阮玉翡的。那是她和曾氏之间的秘密。以阮玉翡的性子,如果知道了真相,很可能会走漏风声。

    “你是娘亲生的。娘没有不先为你打算的道理。玉珠这桩亲事,是娘跟你曾氏姨妈定下来的。你姨妈看中了她。把她嫁到你姨妈家里去,对你,对你妹妹的将来都极有好处。……玉翡,玉珠眼下或许光鲜,可以后日子长了,她终究比不得你们姐妹。”

    褚锦绣不能明说,只能委婉地暗示阮玉翡。

    如果阮玉翡是个聪明灵透的,她就会听出来,安定侯府的亲事有猫腻,绝不是一件好事。但阮玉翡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女子,现在又被妒火蒙住了眼睛,褚锦绣的良苦用心,她根本就体会不到。

    “娘,枫表哥那样的人,阮玉珠她不配。要给姨妈家做媳妇,就算是选我……或者玉翠,也轮不到她阮玉珠!”阮玉翡冲口而出。

    褚锦绣愕然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