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为何,她永远不会劝雪衣再放手的原因。

    为什么要成全别人,让自己痛苦一生?不如做一个恶人,牢牢抓紧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对,那也本就是他该得的,为什么要大度地放弃退出?

    谁也都没有资格要求他们大度!

    “不是的,容佩,不是那样的。”纳兰容华痴痴地看着掌中之物,好似听见了容佩心中所想。

    那玉佩的殷红色泽,犹如她心尖滴落而下的血。

    她以为,她的心早已经死了。

    纳兰容华缓缓摇头,随后却浅浅的,笑了,那一抹透彻而轻柔的笑意,穿过了岁月,惊艳了时光,“他没有负我,他只是,一开始,就……不爱我。”

    从来不爱,何谈相负?

    所以,枫哥从来都没有负她。

    自己也不是被放弃的那一个,而是她从未身在其中。

    所以她也是对的,她抽身离开,痛的只是她一个人,也只是一时,若强求插足,那便是三个人的灾难,一世痛苦。

    可终究,那时的她,是怀着不甘之心离开的,没有成全谁人的伟大。

    她只是不想被抛弃,才快一步,先选择了离开。

    好在,她没有做错。

    纳兰容华唇畔的笑意,一点点飘散开来,随风飘舞的发丝,一点点,褪去乌黑色泽,渐渐地,染上了一层冰雪霜白,犹如那漫天飘飞的雪!

    “女王!”容佩愕然失色,微张开唇,心脏犹如被一柄重锤,狠狠一击,心痛得几乎麻木!

    可是此刻,她什么都不敢多说,也不忍再多说。

    这得是何等的心伤,才会瞬息霜白了发!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如何不信啊?

    容佩瞧着,心上刺痛。

    可纳兰容华却笑了,释然的笑。

    她缓缓收紧手中之物,缓缓抬眸望向远方,好像穿越了时光,瞧见了昔日那个眉目飞扬,英姿无双的女子。

    那时候的她,怎么会知道,她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期期艾艾无尽忧伤,困守在自己的世界无法释怀。

    生在红尘之中,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权衡得失,谁都不能免俗,自己也到底是个俗人。

    “放过他人,也是放了自己……”纳兰容华松手,那绯红似火的玉佩,从她手心滑落,从冰雕玉铸的石栏之外,随着那纷飞大雪坠下云海翻腾的冰崖。

    玉佩下端坠着的雪白流苏,随风飞舞着,就如女子那霜雪了的发,亦或那挣脱冰封的心。

    过往种种,都让它随风而逝,从红尘中来,归于红尘中去。

    “容佩,去吧,去找他吧,趁还来得及。”

    纳兰容华淡淡的嗓音,淡淡飘散。

    这一晚,落雪纷飞。

    这一晚,也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纳兰雪衣站在窗棂边,背影寂寂,犹如遗落在世间的一片月华,偶尔有斑驳雪白,从那敞开着的窗棂卷入,落在他的发间,衣角,却依旧无法动弹他那玉长的身影。

    一站,就是整整一夜。

    凌兮月躺在床榻上,却何曾合过眼?

    而无眠之人,也绝不仅仅是凌兮月和纳兰雪衣两人。

    纳兰容华整理着过往的记忆,付之随风,容佩天人交战着,徘徊不定。

    连轻语呆呆倚在案几边,守着那灯盏之中跳跃着的星火光芒,守着那唯一属于她的温暖,一坐就是天明……

    世间所有,都是命运手中朝生暮死的蚍蜉,谁都想彻底摆脱出来,主宰自己的命运,可往往到最后才发现,他们终究还是被命运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