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重症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那医工正要呵斥男人离开,却被凌兮月伸手拦住,“无妨,你先下去。”

    医工虽然疑惑,还有些担心,但也只能遵命告退。

    凌兮月扫了一眼那小姑娘的情况,又看了看男人手上的动作,暂没作声,提步缓踱至他身侧位置,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

    纳兰雪衣更是目不斜视,从头到尾,都仿佛房间里并未来人一般。

    他玉净修长的手指间,捏着紫色,纤如毫发的银针,不疾不徐往榻上人身躯扎下,举手投足间,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与生俱来的优雅矜贵。

    凌兮月在旁看着,眸光深处闪出一抹惊讶。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那面色青紫,宛若死尸的小丫头,似溺水之人突然浮出水面,猛吸一口气,大梦初醒般,脸色一下就缓和了过来。

    人救回来了……

    纳兰雪衣收针,一遍遍擦拭,才放入针袋。

    这时,凌兮月才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郡守府里三层,外三层,层层重兵把守,这男人竟如闲庭漫步,神不知鬼不觉就进了来。

    她早就看出他不简单,如今瞧着,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不管是功力,还是医术!

    凌兮月对自己的一身医术,可比她的刺本领,还要自信,这还是她第一次,对旁人刮目相看。

    实事求是的说,此人医术绝不在她之下。

    纳兰雪衣骨节修长的手指轻动,优雅不像在治病救人,而像在山水之间,折花品茗一般。

    他将最后一根银针,用白巾擦了又擦,放入针袋,收好,这才缓缓转过眸来,望向身边少女,樱唇轻启淡淡吐出四字,“纳兰雪衣。”

    对上那双凉薄透骨的墨瞳,凌兮月一怔。

    反应了一下,才清楚,他说的是自己的名字。

    突然想到万里之遥外的男人,凌兮月不由得一笑,往后退了退,裙摆轻提,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我总算见到一个,比琰更加惜字如金的人了。”

    这么半天,他就憋出这四个字来……

    纳兰雪衣盯着凌兮月脸上忽然灿烂的笑容,微恍了下神。

    “我想,你应该不是我们的敌人吧。”凌兮月似笑非笑一句。

    纳兰雪衣广袖轻拂,那一贯漠然的容颜上,竟浮出一丝浅淡笑意,“此话怎讲?”

    凌兮月眼神从已恢复生气的小丫头脸上掠过,“就凭你会出手,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待纳兰雪衣回答,她又道,“对于这场瘟疫,你知道的也应该比我多吧?”

    “你又知道多少。”纳兰雪衣拂袖起身,抬眸望月。

    凌兮月瞧着他轻薄的背影,一句又把话题抛了回去,“自然没有你多。”

    纳兰雪衣站在窗边,披散的墨发直垂腰间,凉风吹拂起他雪衣轻摆,仿佛要随风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度开口,淡淡的嗓音宛若清泉之水,“你们将这场疫病控制下来便好,其他的事情,不必去管,继续追查下去,对你也没有好处,更不在你职责之内。”

    这次他一口气说这么多,也实在是不容易。

    凌兮月听得这话,却“呵”一声,面色骤冷下来,“这一场瘟疫,夺我天临百姓成千上万条性命,你轻飘飘的一句,就想让我不再追究?”

    她跟着起身,“若是天灾,我认了,但若是人祸,本宫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作乱之人!”

    如此看来,这背后黑手,恐怕不是西陵墨谦,或者皇甫浅语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