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倾吃了早饭后,祁郁开车送她回她自己的公馆。

    这是南家老爷子当初的住所,南倾成年后回南城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直到出国。

    如今她出嫁,唯一能够称得上“家”的,也只有这个地方。

    至少,这里有她熟悉的亲人生活过的痕迹,能证明这是一个家。

    车子一路驶过繁华街道进入富人区,南倾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满眼的熟悉景色。

    这条路,她走了无数遍,有儿时陪父母一起来看望爷爷的喜出望外,也有少时由顾家主带着进入陌生环境的忐忑不安,亦有成年后孤身一人的缅怀遗憾,而如今,她再回来,是带着无数祝福与幸福。

    兜兜转转,她不再是一个人孤独的前行者,她的身旁有挚爱,身后有家人……

    南倾以为自己会哭,可这一路却越发的平静。

    她的26岁,坦荡幸福,习惯了一个人,也能接受来自这个世界的爱意。

    车子缓缓驶入南家别苑。

    南倾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

    原本好几个月没回来的家,非但不见一丝荒凉,反而挂满了红妆。

    阳光之下微风吹过,空气里都是喜庆的气息。

    她诧异回眸,看向祁郁。

    男人笑了一声,大手落在她头顶揉了揉,嗓音温和:“去看看。”

    话落,他解开安全带,绕过去替南倾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南倾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从车内下来迫不及待的冲向了公馆。

    公馆大门微敞着,屋内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

    “往左一点,有点歪了。”

    “哎呀,老爸,您那盆花太土了,谁家好人结婚搁家里摆发财树的啊,快拿掉。”

    南倾步伐匆忙的来到门边,听到微敞的门内大小姐叽叽喳喳着急指挥的声音,步伐微缓。

    盯着这扇贴了“囍”字的门,有些期待,又有几分犹豫。

    祁郁走上来,温热的大手包裹她微凉握拳的手,然后推开了大门。

    阳光倾泄而入。

    厅里正在忙碌的众人闻声回过头来。

    南倾抬眸,随着大门打开,阳光沿着地面洒进去,她的目光之内,牧稚头顶上戴着一个喜庆的红色大蝴蝶结,单手叉腰忙忙碌碌的指挥。

    牧夫人正研究手里的插花往哪儿放才不突兀。

    牧家主穿着西装手里抱着一大盆发财树正准备挪地儿。

    还有牧家的佣人,每个人手里都有活要忙。

    厅被装点得喜庆温馨,就连沙发套都换成了红色,地毯一路延伸到二楼楼梯。

    红色风铃被风吹起,叮叮当当的响声如同报喜鸟。

    看到南倾和祁郁出现在门边的那一刻,大小姐吓了一跳。

    “怎么就来了?!”

    她一说话,其他人也着急忙慌的跟着“掩耳盗铃”,试图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

    但一抬头看到这满屋子的装饰,突然有些尴尬。

    似乎……藏不住哈。

    南倾吐了口气,压制住内心几乎要涌出来的感动,迈开腿走进去:“怎么不告诉我?”

    她原本想着,反正只有自己一个人,出嫁时就简简单单的,从公馆的大门走出去就可以。

    她喜欢热烈,但这么多年习惯了淡然,便也没有刻意去追求热烈的习惯。

    甚至,她与祁郁连伴娘伴郎都没请,南倾只想要牧稚作为自己的家人出席就好。

    却没想到,他们在这里给她准备了一屋子的浪漫。

    牧稚手忙脚乱的把头上的大红色蝴蝶结取下来放南倾头上,见她眼眶红红的,朝她做了个“收”的动作。

    “不准哭啊。”

    “也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你家祁教授,花大钱买我闭嘴的。”

    牧稚无辜一笑:“你知道的,我对钱没什么抵抗力。”

    南倾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太矫情哭出来。

    转头看向身旁一声不吭准备了一切的男人:“你哪来的钱啊?”

    他不是没钱了吗?

    祁郁将自家老婆拉进怀里,见她红了眼眶,大手护着她的脑袋让她靠进自己怀中,温柔道:“是没钱了啊。”

    “提前收了肖博他们的份子钱,结果牧稚嫌我小气,给的不够多。”

    怪不得牧稚跟南倾吐槽她家祁教授太抠了。

    被祁郁护在怀中,南倾的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

    被男人的针织衫尽数吸收干净。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的话语又奶又凶:“你这是挪用夫妻共同财产。”

    祁郁心都化了。

    他老婆这张嘴,开口就致命。

    “那不然,以后就从我生活费里慢慢扣?”

    堂堂祁家继承人,穷得腰无分文。

    牧稚都看不下去了:“你俩这整的,我收了钱都觉得过意不去了。”

    祁郁可怜得她都想把收进去的钱给吐出来了。

    南倾仰头,从祁郁怀中站出来。

    然后吸了吸鼻子:“不用还了。”

    她看了眼祁郁:“这钱花的,我挺开心的。”

    话落,她在祁郁和牧稚都松了口气的视线中,看向一旁满眼温柔注视着他们的牧夫人和牧家主。

    朝他们微微颔首:“叔叔,阿姨,辛苦你们了。”

    “傻丫头,辛苦什么。”牧夫人走上去,摸了摸她的肩膀:“你跟稚稚一起长大,在我们这儿,就是我们亲女儿。”

    “稚稚这丫头不开窍男朋友都没有,就当提前把你嫁出去,让我们过一把嫁女儿的瘾,以后稚稚嫁不嫁,由她开心。”

    牧夫人这话看似是“放弃”牧稚了,实际上却是给她最大的宠溺和自由。

    牧稚也才二十五六岁,很多人这个年纪刚踏入社会,人生才刚开始。

    牧家主与牧夫人对牧稚向来都是,无论什么选择,她开心就好。

    进退都有牧家给她做底气。

    牧家主也走过来,朝南倾温和一笑:“丫头,新婚快乐,能看你幸福,叔叔与你阿姨由衷的为你高兴。”

    他看向祁郁,满脸欣慰:“祁厅长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往后,你也有一个可以护着你疼着你的爱人与一整个可以做你底气的家人了。”

    “但,也不要忘了叔叔阿姨和稚稚,有空就回家,我们都在呢。”

    南倾羡慕牧稚的家庭氛围,所以总是在自己有困难的时候下意识的逃避不让他们知道。

    她不想让自己的苦难去沾染牧家的幸福,牧家人也知道她的性子。

    从来都是通过牧稚给南倾带去快乐。

    而南倾每次出现在牧家主和牧夫人面前都是带着笑容,恬淡美好的形象。

    牧家人不会强迫南倾与牧家亲昵,只会尊重着她,在她愿意靠近的时候张开双臂像家人一样迎接她。

    这是牧家主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表达出让南倾回牧家的意愿。

    因为以前,这话或许会成为南倾的压力。

    而如今,这话是南倾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