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尔特说完,露出发自内心的和善的微笑。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以来只给自己制定了短期目标,包括驯养、繁殖骗骗花,用骗骗花蜜替代糖,研究墩墩桃制糖、枣椰制糖、沙漠水稻种植等等。
然后又根据这些短期目标选择近期的一系列活动,这些事已经将他的空闲时间全部占据,并且他接下来的十年也许都要投入到这些项目中去,至于他毕业后该做什么,他在今天以前的确没考虑过。
但既然纳菲斯问到了,他就仔细思索了一番,在认真考虑了各种因素之后,他给出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答案。
在教令院当导师。
在教令院,导师和老师是两个不同的职业。老师主要负责大班授课,统一向学生传授系统的专业知识,导师则只要偶尔在教令院授课或者开设讲座,并且拥有收学生和指导学生论文的资格。
也就是说,老师更像是他前世初高中的老师,不同的是教令院的老师工作更清闲,他们不需要一人教几个班级,不需要早上六点爬起来看学生早读,更不需要陪学生晨跑。
但他们却能拿到更多的工资,因为在须弥这个智慧的国度,能够帮助学者完成学业的人会享有更高的待遇。
而且在教令院制度下,学者们时常需要外出考察,游学是他们学业的一部分。
生论派的研究方向与生物学、生态学挂钩,所以生论派游学的学者是六学院中最多的,生论派的老师工作也是最轻松的。
听课的人越少,老师的工作越轻松,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导师则更像大学教授,一周开两三次讲座、上几堂课就算打卡成功,就可以每月到教令院领薪水了,不过他们也要负责指导完成本学院学业的学生写论文,也有权利指名几名有天赋但未完成学业的学生,直接将他们收为弟子,参与到自己的课题研究中来。
这是哈罗尔特迫切需要的。
他需要聪明的学生和他一起完成墩墩桃制糖、海水稻培育等课题,他需要组建一个专业的研究团队。
一个人单干实在太他喵的累了。
跟着他的学生也不是没有好处,他的研究方向可以让全提瓦特人民受益,他也愿意在研究获得成果后为自己的学生谋求一些名声,或者是其他更实在的利益。
他们当然也会如他说的那样,毕业后有更多机会留在教令院任职,但逐步实现自上而下的改革应该是没必要了。
主要是时间太短,看不到成效。
根据艾尔海森的年龄推算,再过个五六年,旅行者就要带着他的储备粮来到须弥,直接暴力革命,把大贤者和他的同党赶下台,小草神也将借机整顿教令院,将腐朽的枝叶利落地剪去。
...对他未来的学生来说倒是一场机遇,说不定那帮小子里真有几个能借机登上高位。
前提是他们在那几年里经得起诱惑,不要为了利益和阿扎尔走到一起。
嗯?不会真有人以为他会像他前世的无良导师那样压榨学生吧?
他像是那种自己淋了雨就要把别人的伞也撕掉的人吗?
虽然锄地、养猪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是预想一下实际成果,只要他在教令院门口喊收学生,分分钟一堆年轻学者扑上来。
而且除了给予课题署名,他也会指导这些学生写论文,他上辈子可是导师的御用代写论文工具人,写论文那是专业的,他的学生一定会很庆幸遇到了像他这么好、这么会写论文的导师。
不过导师的门槛倒是比一般教师高不少,他想要成为导师,必须要在学术界创出一定的名声。
哈罗尔特倒是不担心这点,他现在才十五岁,两年之内他必将骗骗花的课题完成,如果这个课题如他预想的那样能够达成改善民生的目标,他想要立刻毕业并成为导师完全不成问题。
看到哈罗尔特表露心迹后露出的、和煦的微笑,年长者的心也为之触动,他不由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梦想,以及当年的自己也如现在眼前的少年一般,说着豪言壮语,立志整顿教令院的风气。
再看看自己花白的胡须以及手背上沟壑一般的皱纹,老者发出又是欣慰又是沉重的叹息:“这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接收到关键词“路”,在前世记忆的影响下,哈罗尔特脱口而出: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说完,他发现,这句话放在这个语境下的确合适,而且这也正是他想说的。
果然,听了这句话,纳菲斯脸上的笑容更是慈祥,嘴上却说着与之完全相反的打击人的话。
“说大话很简单,真要做起来,难咯。等你真当了导师,就会发现自己收的那帮小子都有自己的鬼点子,总想着做一些出格的事,个个都不把我这个导师放在眼里,哼!”
嗯?“我这个导师”?
嗯...大概能猜到您都遭遇了什么了。
哈罗尔特心中暗叹道,果然,哪里的老师都会被学生气到。
还好他对学生的要求很低,能帮他锄地就行。
“嗯...听上去挺让人烦恼,不过我倒是更喜欢有活力的学生,”,哈罗尔特笑着说。
精力旺盛好啊,种地快,喂猪效率高。
要是学生一天到晚病恹恹,一副因熬夜打O神肾虚了的样子,他才要烦呢。
纳菲斯点点头,他没有说的是,学生和导师从来不会都是一条心,他们会因为利益捆绑在一起,还会因利益而解绑。
正如他担任生论派贤者以来,收过许多学生,收徒时,他也自认为这些学生都是秉性纯良的可造之材,他也曾对他们寄予厚望,希望他们能成为构造教令院新制度环节中的一枚枚铆钉,但他与阿扎尔不和的事情传开之后,将近半数的学生疏远了他。
可能是我看人的眼光不行。
想到这,纳菲斯略有些尴尬地眨眨眼,又觉得在小辈面前做这个动作有些不妥,干脆就装作眼里进了脏东西,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然后将眼镜戴回去。
哈罗尔特模糊的身影重又变得清晰,眼前的少年果然一表人才,由内至外透露出温柔、亲和、友善等诸多优良品质。
人的运气不会一直那么差,想想提纳里小子,再看看哈罗尔特,我的眼光还是挺好的。
纳菲斯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
可惜,提纳里小子铁了心毕业后要离开教令院奔向自然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小狐狸,哈罗尔特小子愿意留下真是再好不过。
咳,这留都留了,不搞个贤者当当岂不可惜?
“好孩子,现在我知道了你的想法,你也知道了我是个怎样的老头,咱们互相知根知底,咳咳...那我再问一遍,要不要来继承我的衣钵?”
纳菲斯歪了歪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哈罗尔特,他明明是个老人,此刻小眼睛里却闪着年轻人才有的顽皮的光。
哈罗尔特的确被逗乐了,但表面上还是要果断拒绝。
“抱歉,纳菲斯大人,我的能力仅够支撑我成为一名导师,教导两三名弟子,领导一个学院实在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况且成为贤者并不是我计划的一环,我也缺少成为领导者必要的责任心与担当。”
说完,他顿了顿,又毕恭毕敬地说道:“我相信纳菲斯大人会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如果他是个乐子人,成为生论派贤者自然不错,他可以在教令院里搞个六学院的计分沙漏,安排专员记录每个学院加分扣分状况,借机挑起六学院会战,看六学院学者用文具互殴取乐。
或者是每天跑贤者会议提一些垃圾建议,戳戳阿扎尔老登的肺管子找找乐子。
反正我们12+小游戏里阿扎尔不杀贤者,气急了顶多也就把他关上十天半个月。
不过他是个正经读书人,他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他为什么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有那个时间多读几本书不好吗。
“哎,不愿意就不愿意嘛,不用刻意疏远我,我这生论派贤者的位置是什么烫手山芋吗,怎么送都送不出去,”,纳菲斯轻声嘀咕着。
纳菲斯:“我不会勉强你,你不需要自谦,更不需要通过自我诋毁来降低自己在我心中的评价,在我看来,你未来的规划同样伟大,导师与贤者的工作也没有高低之分,并不是说成为一个学院的领导者就是高人一等。
知道我为什么看好你吗,哈罗尔特小子?我喜欢你带来的改变,不光是你将有关在沙漠种水稻的文件递交给大贤者的魄力,还有你着手小处的务实与专注。
我们阿弥利多学院最初由追随大慈树王共同培育雨林的学者组成,保护雨林生态、培育瓜果蔬菜、养殖动物、钻研医学...改善民生,这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但现在的学者为了更与众不同的论文、申请研究资金,总想着剑走偏锋,这已经偏离了我们学院成立的初心。
我很高兴看到,在大贤者为你改善制糖产业的课题拨款后,许多学者放下了最初的不屑与质疑,重新将目光放到了民生上,已经有学者开始研究如何让蕈猪肉变得更好吃,如何让香辛果一年四熟...
你开了一个好头,咳咳咳——”
“纳菲斯大人!”
哈罗尔特原本听得非常认真,纳菲斯作为长者和学院的领袖点明问题简明扼要,给了他许多启发,只是当他沉浸其中并开始反思自己近期的所作所为时,纳菲斯突然咳嗽起来,哈罗尔特的心也顷刻悬了起来。
“没事没事,说得太快被口水噎到了而已,”,纳菲斯又咳了几声,用手掐着喉咙清了清嗓子,“咳咳,人老了就是容易出各种各样的毛病。”
哈罗尔特这才松了口气。
“别那么紧张,我的身体好得很,”,纳菲斯摆摆手,温和地说,“可惜,你的好多课题都被大贤者否决,在我看来,那些都是很不错的研究,在沙漠里种水稻?亏你想得出来,在看到你递交的文件之前,我都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性。”
“这是我故乡的一位老仙人创造的奇迹。”
哈罗尔特自然不会将功绩归在自己身上,赶紧将对塞塔蕾的那番说辞对纳菲斯又说了一遍。
“这是奇迹,好孩子,我明白为什么你要在那份课题文件上留下那样的署名了,那是你家乡的文字?你留下了那位仙人的名字?虽然我看不懂,但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美感与力量,你写下那些文字的时候内心一定怀揣敬意。”
听完哈罗尔特的阐述,纳菲斯感叹道:“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够在须弥的沙漠再现这个奇迹,我愿意成为你的幕后资助者。
在教令院当了这么多年的贤者,资产我还是有一些的,虽然...大概...可能...咳,肯定没有大贤者直接拨给你的那么多,但我觉得资金短缺不会成为困住你的枷锁——”
“将课题搁置才是,”,哈罗尔特接道。
纳菲斯满意地点点头,心中对这名后辈愈发喜爱。
又简单聊了几句,哈罗尔特拜别了纳菲斯。
回家路上,他依旧想着纳菲斯对他说的那些话。
呼...着手小处和务实吗?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
干脆也将这几个词加入我的人生准则好了。
哈罗尔特心情舒畅,与一位智者交谈使他受益良多,回家路上,他又买了几张不同材质的纸,花去五百摩拉。
回家以后,他将从艾尔海森那里借来的几本书拿了出来,用纸给它们做了包书皮。
着手小处的第一步,关注细节。
他的实验室和田都在化城郭,他未来肯定会把这些书带到野外,这些措施必不可少,他不能弄脏艾尔海森从祖辈那里继承来的书,虽然艾尔海森本人对已经看过的书可能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在意。
又看看时间,晚上七点,正是学习的大好时间。
哈罗尔特拿出笔记继续自己的翻译和破译工作,一直忙到十二点,他才在泡了半杯茶后洗漱一番然后睡下。
周日五点,起床洗漱,把冰柜里的东西捡几样丢锅里煮了吃掉。
添水,喝茶,工作到下午一点,胡乱吃点。
吃完有些疲惫,睡三十分钟,起床喝茶,继续工作。
晚上六点,饿了,冰柜里还剩最后一瓶冰淇淋牛奶,喝完依旧没饱,从厅果盘里捡出两个墩墩桃吃掉。
六点十分,继续学习。
六点四十,带上一天半的研究成果前往艾尔海森家参加学会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