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闻言不禁点了点头,明白了马伯光的意思,也知道了这件事的难点所在。
于是他抬头看向开阳县纪委的两名干部,问道:“你们俩也是因为这个沉默不语?”
这两名干部对视一眼,眼中都很惊讶。
他们倒是不知道这位庆和县书记的身世如此的不简单,他们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他们扛不下这样大的压力。
“不是,我们不知道张大贵的身份。”
“我们只是害怕得罪人。”
“抛除张大贵的这个特殊身份,其他的几个庆和县常委,都有背景,根本不是我们这两个开阳县干部能承担的。”
“我们有顾虑,毕竟我们只是开阳县纪委的小干部,和那些省纪委机关干部不一样,他们可以无视这些庆和县领导,我们不行。”
“尤其是庆和县的县长喜闻达,两年前还是我们开阳县的常务副县长…”
“庆和县的常委副县长陈万军,以前也是我们开阳县的副县长。”
“庆和县和开阳县的联系太紧密了,领导们都互相认识,我们…真的有顾虑。”
这两名干部无奈且苦笑的开口,说出他们心中的担忧。
只怕,听了马伯光揭露张大贵的身份之后,他们更担忧了。
杨东想要靠言语说服这五个干部,有些困难。
因为有些事情,不是说几句热烈的话,鼓舞人心的话,就可以抹平心里的恐惧。
每个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他们趋利避害也没任何问题。
因为命就一条,工作就这一份,谁愿意为了所谓的正义,把后半辈子的安稳搞没了?
去为了正义,得罪大人物?
这真的不是小人物们的生存之道。
尤其是体制内的基层干部,更懂得这些道理,也会因为这些麻烦做一些趋利避害的决定。
杨东叹了口气,明白了他们的心意,知道了他们的态度,于是也就不再劝了。
劝下去,没意义。
甚至自己还要把这个特殊情况告诉潘大江和江文元。
估计他们知道这个真相,应该也会踌躇不前?甚至后悔部署行动了吧?
不过如果这个特殊情况属实,只怕等潘大江上报省纪委第三巡视组,省纪委上报省委后,应该会被叫停。
至于省委最终是什么意见,那就不得而知。
“你们五个先不要出去了,在这个案子有明确结果之前,就好好的在这里学习吧。”
杨东站起身来,朝着五名干部开口示意。
这是为了保护他们,也是为了行动考量。
他们加入不了这个行动,但是也无法脱离了。
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等风波过去离开。
“是,杨主任。”
马伯光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并没有因为杨东的这样变相软禁,就有所不满,反而很是感激。
这样一来,他们五个就彻底安全,不管外面发生多大的风浪,都跟他们没关系。
无非是‘失联’一段时间罢了。
反正对家里人说的就是执行任务,非必要不能联系。
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们依旧可以返回原来岗位工作,没有缺失什么。
杨东走出办公室,看到潘大江和江文元正站在走廊楼梯口抽烟,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
杨东奔着他俩走过去。
“聊完了?”
潘大江听到脚步声,看到杨东走出来,便笑着问了一句。
江文元也期待的望着杨东,如果这五名市纪委和开阳县干部加入行动,那么这次行动才算是万无一失,而且人手也足够了。
可如果这五名干部无法参加的话,人手就会很紧张。
本地庆和县纪委干部,他不信任。
但是从市纪委调动,估计结果还是一样,都会害怕紧张,顾虑太多。
那就只能从省纪委调人,那样的话手续和时间又至少浪费几天。
“聊完了。”
杨东点头,脸色却复杂起来。
“怎么?不成功?”
潘大江看出杨东的情绪不对劲,便问了一句。
但他很是不解,一个面对吴建材这种杀人刽子手,都可以做到面无惧色的年轻干部,怎么会因为几个干部不同意行动,而露出如此情绪?
“不成功也没什么大不了,杨组长,实在不行从省纪委调人,最多也就是晚两天行动,至少我们密切监视,出不了太大问题的。”
“况且我们的行动都是秘密进行,没有打草惊蛇。”
江文元看出杨东情绪的不对劲,也急忙出声安抚。
他现在虽然代理专案组的组长,可有些事情还要杨东帮衬,光靠他自己,他是做不来的。
一个人做事,风险就很大。
两个人一起,风险共担。
这就是他的算计,简单纯粹且贴合实际。
“张大贵的身份很特殊,我估计咱们的行动要把他抛出在外了。”
杨东沉声开口,望着两人出声。
“什么?特殊?怎么个特殊?他是哪个省领导的子侄?还是哪个退休领导的女婿?”
潘大江皱紧眉头,有些不悦的问。
他调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决定行动,杨东也把庆和县的一些罪证交给自己,怎么能这么放弃?
特殊?就因为身份特殊就要放弃吗?
那这样的话,把纪委当成什么了?把党纪国法看成什么了?
“张大贵是…”
杨东把马伯光对自己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和他俩说了一遍。
张大贵是革命先烈的孙子。
谁去查?怎么查?谁承担这个责任?
滴滴滴…
铃铃铃…
杨东这边的话刚说完,潘大江和江文元的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什么?叫停调查?”
潘大江接过电话,便是一声惊疑和惊怒。
“好的,领导,我知道了。”
江文元面对电话内的通知,却是松了口气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