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妃的话,没有。”千帆回答道,“王爷只在早上的时候,带公主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

    万春补充道:“早些时候尚书令来过。”

    “来椒房殿?”

    “是,不过王爷没有见他。”

    摄政王从先前与王妃一同议政,到后来隔三差五露面,再到而今,干脆称病,避而不出。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有说椒房殿建了个酒池肉林、王爷沉迷酒色;有说王妃下毒,王爷现在已经被控制,无法自由行动。

    更有甚者,说王爷其实已经薨逝,世上再无摄政王。

    三人成虎,尚书令蔡崇实在不放心,已经请见好几次。

    前几次都是当沈雁归的面请求,未能如愿得见,索性便去椒房殿外硬等。

    只可惜他的摄政王从不出门,他仍未能如愿。

    沈雁归才踏上台阶,便听到里头两个奶萌的笑声。

    “姐姐!”

    门开时,沈圆圆立刻扭头,瞧见是姐姐,噔噔噔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姐姐,我来给你请安了。”

    “哎哟,你给我请安呀。”

    沈雁归将她抱起来,往里走。

    “对呀,我还给姐夫和小公主请安。”

    小玉儿也爬过来,小手小脚敲在地板上,一点也不跟自己气,那咚咚咚的声响,可知平日的奶没有白吃。

    她咿咿呀呀叽哩哇啦说了一堆。

    沈雁归就地坐下,一手揽着妹妹、一手抱着女儿,瞧见窗下墨承影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本书,闭着眼睛,侧躺着。

    看上去很有心事。

    她同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便叫丫鬟和乳母,将两个孩子引去西间,自去了窗下。

    “墨美人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躺姿,如此销魂?”

    墨承影唇角微勾,没说话。

    “穿得这般严实,可不像是诚心要勾引大王的。”

    沈雁归扯着他的衣领,轻易叫他半个胸膛露出来。

    清晰的肌肉线条,馋人得很。

    墨承影手一松,书本哗哗合上,翻了个身,手落在胸口。

    明明是他在上,占尽优势,却还娇羞道:

    “这位小姐请自重,我可是好人家的儿郎。”

    “好人家的儿郎?好人家的儿郎将手放在哪儿呢?”

    他的手可没捂着他自己胸口。

    墨承影大大方方道:“吃软饭呢。”

    沈雁归双手搭在他脑后,大拇指抚着他的皮肤,抬起下巴吻了他一下,柔声问道:

    “可是外头又出了什么新的流言?”

    他可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但她不能不顾及他的感受。

    墨承影很享受她为自己考虑的感觉,抱着她打了个滚,当了王上身下小娇夫,“我非庸人,岂会自扰?”

    “不为流言困扰,那便是为美人忧心。”

    沈雁归手指点了他的鼻尖,“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夫人,想别家小娘子呢?”

    这小娘子,不是旁人,说的正是沈清月。

    沈家有宗族,沈庭有俸禄,府上还有姨娘,沈家三个孩子不至于没人照顾。

    沈庭之所以将沈清月托付给江佩蓉,其中便含了一个私心,希望江佩蓉能给沈清月寻一门好亲事。

    这是沈家做不到的。

    可江佩蓉心善,却不至于犯蠢,她与林惠茹之间仇怨已久,林惠茹见过自己女儿当晚便离世,即便毫无关系,也难保沈清月不会迁怒。

    这是人之常情,江佩蓉不会怪罪,但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她并没想大发善心收容沈清月。

    是沈雁归提前派人告诉她,沈清月若要来郡主府,收下。

    所以沈清月一入府,她便借着请脉之由入宫相告。

    墨承影十分配合,将眉头一拧,“夫人如此英明,我日后还怎么作妖?”

    沈雁归低头,额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道:

    “沈清月算不得蠢笨,却实在不是玩弄人心的好手,何德何能,能叫夫君为她劳心?”

    “她还算不得蠢笨吗?”

    墨承影愁得便是她的蠢笨,“以她的能力,能有什么法子?无非是花园散步,与我狭路相逢。”

    “瞧见你过来,故意崴个脚、试图搭个手,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以为用些小伎俩便能叫我们夫妻离心,再想法子叫你我生些误会,而后趁我伤神,给我灌酒,做一场有名无实的夫妻。”

    “什么叫有名无实的夫妻?”沈雁归问。

    墨承影歪头一笑,“你是不是对男子有误解?真要喝多了能做什么?”

    但凡有一丝清醒,便不可能错认错上,可若醉得昏天黑地,也就失去了那方面能力。

    他哼笑一声,“了不起便是像纪州时江秋影与破山那样,脱了衣裳躺在一处,回头引些人瞧,用人言逼着我将她纳为妾室罢了。”

    “就这样,还得我装傻子配合,才能叫她如愿。”

    对手太弱,可不是叫墨承影愁么?

    沈雁归又问:“灌醉不行,下药还不行吗?”

    “这不就是问题所在?”墨承影轻啄她的唇,“你我一饮一食皆有专人照看,她没那个本事经手,除非亲手递给我。”

    “可我又怎会喝她递给我的东西?”

    应付旁人,是怕被算计,应付沈清月,是怕她算计不上。

    “没有机会,咱得给她创造机会,否则她的军师如何安心?军师若不能安心,那后头的老狐狸,又如何放心?”

    沈雁归和墨承影要防的,压根不是沈清月和陆安用那个山匪,是他们将要接触的人。

    权力之于人的诱惑,会让朝堂争斗的风,永不停止。

    若不在明上争,便在暗处斗。

    那些遗老勋贵处理完了,不代表唱反调的全被处理掉了,他们只是藏起来了。

    之前侍卫长汇报姜从容与陆安用接触的情况,他们便理了一份名单,有意泄露给姜从容,姜从容行动迅速,第一时间告诉了陆安用。

    他们这些人,自有他们的法子搭上朝臣。

    这几日陆安用和他的人在外头,东奔西走,为沈雁归和墨承影做好了筛选。

    但是朝臣不是山匪,一个个七窍玲珑心,不可能立刻站队。

    他们在观望。

    上不上陆安用的贼船,不在陆安用,而在沈清月能否突破摄政王。

    所以沈雁归和墨承影必得要上钩,而且得要不着痕迹的上钩,才能让那些人浮出水面来。

    猎人不中用,她们这两个猎物少不得要费些心思。

    绿萼出嫁前一日,郡主府办出阁宴。

    府上鞭炮锣鼓、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沈雁归和墨承影也回来了,二人吃了几杯酒,为免约束亲友,提前离席,一路牵手走到后花园。

    原是大喜之日,谁知聊到拜堂之事,两人闹得颇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