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都是好去处。

    把他当心腹培养么?

    勋贵们馋红了眼,羡慕已经发展到嫉妒,推杯换盏间,眼神相接,那赤裸裸的全是恨意。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到韩家的楼未起,便想要将这楼弄塌。

    大家都是一个乌鸦窝里的,凭什么他飞出去当金凤凰?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酒,和摄政王越来越高的赞誉,韩世子那本就不重的戒备心越来越少。

    很快他就飘了。

    他飘了,墨承影便开始暗戳戳搞事情,三两句话将他绕进去。

    “趁着今日高兴,世子可还有什么请求,只管说出来,本王定当满足。”

    韩世子年岁与摄政王相当,可这心眼子呀,实在比不得摄政王。

    他一高兴,跪地便将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

    墨承影饶有兴致听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酒盏,耐心等韩修成说完,才缓缓道:

    “世子是想与柳氏共结连理?”

    他的语气一向是叫人分辨不出情绪的。

    韩修成以为摄政王这是要成全自己,双颊绯红,高声道:“是,绵绵与我在边境相守七载,我不能不给她一个名分,何况她还给我生……”

    国公府今日之席宴,是为了成全沈林氏救林府的心,做个样子给勋贵看,不是要把自家送进断头台的。

    肃国公听得心惊胆战,连忙下位打断道:“犬子醉酒,叨扰王爷,老臣这就命人将他带走。”

    他低头侧脸,“来人,世子爷醉了,将他带下去醒醒酒。”

    “父亲!您为何要百般阻挠?”

    墨承影很喜欢韩世子,愣头青,不需要费心动脑,他自己就能将自己玩死。

    韩修成不满地看了眼自己父亲,大着舌头道:“江提点是过来人,王爷又是痴情之人,他定然能够理解我、成全我。”

    他是真喝多了,没注意到“江提点”三个字说出来时,摄政王眸中的寒光。

    “边境艰苦,相守七年,这份感情确实可歌可泣。”

    墨承影抿一口酒,悠闲道:“我朝军律,战时任何将士不得带家眷,驻守军至少三品,且常驻三年以上,方可携夫人同在,韩世子在军中是何职级?”

    韩修成的脑子被酒泡迷糊了,一点也没有意识不到情况不对。

    有勋贵听出来,也并不提醒。

    他老实回答道:“微臣步军营都统。”

    “好啊~很好!区区都统,便敢视军纪于无物。”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墨承影甚至笑意未减、音色未变,此刻瞧来,却是令人后背生寒,“来人——赏军棍一百。”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前一刻带你上九天,后一刻送你下地狱。

    赏罚一念间,毫无征兆。

    韩修成瞬间酒醒大半,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好。

    “王、王爷……”

    破山一抬手,王府两名侍卫进来,当众将韩修成架出去,外头棍棒声响起来,里头的勋贵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的幻想。

    真打了。

    他们哆哆嗦嗦将酒杯放下,动作轻柔,生怕闹出响动而被连坐。

    肃国公听着儿子的哀嚎,想要求情。

    墨承影正喝酒,头都没抬,瞟了他一眼,他莫名感觉,自己敢求情、王爷便敢加刑。

    打一顿总好过要了性命。

    肃国公识趣闭嘴,其他勋贵见状也不敢多言。

    丝竹声声,竟生出“鸟鸣山更幽”的静寂来。

    男女席宴异地同况,若说国公府,还有哪里不受干扰,便是那假山之后。

    “落水?月儿落水,王爷未必会去救她,这法子怕是行不通。”

    还真敢想!

    她女儿沈清月算个什么东西,还能劳动摄政王去救?

    且不说国公府后院有这么多侍卫、丫鬟,便是这些人都不得力,肃国公亲自跳下去,也断不会给王爷下水救人的机会。

    陆安用怀疑林惠茹脑子被水泡过。

    “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沈小姐第一时间下水救人,郡主府必然会领这份情,等沈夫人您见完王妃,我保证,那江氏定然亲自将沈小姐接去郡主府。”

    临安前些时候常带沈圆圆游湖,再过几日湖面冻结实,这个冬日便不能坐船游湖。

    陆安用猜测长公主和郡主近期内必然再坐游船,原计划等那时候再行动。

    林惠茹告诉他安排了肃国公这一出,他便假扮戏班中人,混进肃国公府,又打晕一个小厮,换了他的衣裳,提前实施自己的计划。

    二人商定之后,各回各处、各自为行动准备。

    林惠茹再到戏台这边时,瞧见韩老夫人站在临水亭外,沈雁归坐在亭中,另外还有一人站着、一人跪着。

    眼下虽则氛围不对,却是个极佳的求情机会。

    林惠茹不敢耽误,找到自己女儿沈清月,同她说明等会儿在什么位置、要做什么,便要去临水亭。

    沈清月拉住自己母亲,“推沈圆圆下水?”

    林惠茹吓得一把捂住自己女儿的嘴,将她拖到旁边,压着声音喝道:

    “糊涂东西!你再大声些!叫众人都知道,便不止能给你舅舅收尸,也能给你母亲我收尸了!”

    “这大冷的天,湖面都结了薄冰,她还那么小,落水怕不是要出人命的?”

    沈清月是有些任性,到底是从小被外祖和舅舅们宠大的,心地并不坏。

    “你心疼她,谁心疼你舅舅?我为了你舅舅,要去同她下跪求情,你却在这里跟我玩临阵退缩?”

    林惠茹气得拧了她一把,“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沈清月疼得热泪盈眶,她捂着胳膊,嗫嚅道:“我不是心疼她,只是她……”

    只是沈圆圆年岁太小,且在沈府时,并不管各自母亲不合、也不在意自己待她的态度,一口一个姐姐叫着自己。

    今儿席宴相见,那小丫头也不曾摆郡主架子,仍愿唤自己一声姐姐。

    沈清月确实是不忍心的。

    “又不是让你去推,你怕什么?”林惠茹故意用激将法,“还是说,你压根不想救你舅舅他们?你想看着他们被砍头?”

    沈清月摇头,“我没有……”

    林惠茹哄道:“权宜之计,只要你行动快,那小丫头不会有事的,何况,她娘医术高明,能出什么事?”

    “要不要救你舅舅,全在你!”

    说罢林惠茹再不看自己女儿,径直往临水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