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两手准备。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只盼着摄政王自己识趣、路过住两晚便走,手不要伸得太长,否则自己就只能铤而走险,对他不气了。

    当晚宵禁之后,“君临天下”的女子,全被转移出了城外。

    马蹄声遥遥传进狱中,沈雁归瞧着墨承影是极嫌弃这环境的。

    “摄政王殿下?”

    她拍拍自己的腿,眉毛示意:快到夫人腿上来。

    墨承影弯唇一笑,眼瞧着坐下去,却是双手将沈雁归抱起。

    沈雁归一声低呼,双手下意识环住他脖颈,他自己坐在谷草上,将她抱在怀里。

    “男人好面子,劳烦夫人纵着为夫,由着为夫在外多照顾你些,也好留个贤夫的美名。”

    他要什么美名?

    这牢中谷草泛潮,白日里大家都醒着,坐坐还行,夜里安静下来,不晓得多少虫蚁乱爬,他不过是嫌地方脏了卿卿的身子。

    牢中昏暗,即便对面而坐,也很难瞧清彼此。

    沈雁归也没有强行离开,笑着将手滑进他衣领,被墨承影一把捉住手。

    他低声道:“夫人不规矩。”

    牢房就那么大,除了沈雁归都是男子,从她低呼开始,本就睡不安稳的犯人们,愈发精神。

    一个个装睡,眯着眼睛瞧着、竖着耳朵听着。

    “长夜寂寂,又不能出门,夫君还不许我自己找乐子?”

    沈雁归是惦记着他的伤,白日里洗漱换过一次药,但他后来又与人打斗,只怕伤口开裂。

    但是受伤这事儿,是不能轻易与人说的。

    “找什么乐子?这地方脏成这样,还能做什么?”

    做什么?

    找乐子、做什么。

    大家脑子里不约而同想到更深远的动态画面,喉头忍不住滚动。

    牢中多股吸气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过于异口同声,他们心虚地咳嗽起来,还装模作样翻身挪窝道:“这过了中秋,夜里这般凉,咳咳。”

    沈雁归晓得墨承影的意思,这个条件,确实不适合换药,可总要晓得他的伤情,后面若有意外,才知道能不能由着他在出手。

    “让我摸一摸,将心放下。”

    这这这、这女子好生大胆!

    不愧是敢冒充摄政王王妃的女人。

    入秋的夜,忽然就不凉了,甚至莫名多了些暖意。

    好像有人在周围放了一把火。

    “着火了!”

    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齐修远是个读书人,单是瞧见墨承影怀抱沈雁归坐下,那一张脸便红得不成样,别的是更不敢多听、多看的。

    他虽然坐着,眼睛被头发遮了,却比不上,只得另寻落脚点。

    牢墙高处,巴掌大的窗口,一片通红。

    他直接站起来,指着小窗大声道:“外头着火了!”

    犯人们也不再装睡,一个个全都站起来,踮着脚往外瞧。

    外头火光冲天,热浪从窗口袭来,微微暖,说明距离没那么近。

    沈雁归往自家夫君怀里坐了坐,并没有打算起身。

    齐修远余光瞥了二人,正想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腻歪,忽而想明白过来。

    “你们料到了?”

    虽然这话没头没尾,但是沈雁归和墨承影都听懂了。

    “小伙子还挺聪明。”

    齐修远也忘了圣人的话,直接坐在两人身前,“是你们对不对?下午那个送饭的,他是你们的人!”

    他想着便有些激动,“这火是你们放的?”

    “什么你们你们?”沈雁归抬手托着身后墨承影的脸,“王爷!”又拍了拍自己,“王妃!”

    “别说是摄政王和王妃,只要你们杀了陵州狗官!你们就是大夏的皇帝!陵州百姓真正的主!”

    墨承影对这话很满意。

    “但这火,不是我们放的。”

    “王爷王妃派人放火,是想救我们出去对不……不是你们放的?那这是……”齐修远顺畅的思路忽然打了个结,“衙门这是等不及、想要烧死我们?”

    白日里还视死如归的人,这会子倒是害怕起来了。

    也是,人总要死到临头,才真的知道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活够。

    沈雁归左右无事,便耐心问到:“这大火除了能烧死人?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