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山丢开青霜,将拔出一半的雁翎刀按了回去,而后迅速后退两步,跪地抱拳道:
“王爷三思,秋影姑娘方才经历丧母之痛,也是悲伤冲昏了头脑,并非存心谋害王妃。”
“破山你!”青霜气得上前猛捶他两拳,踹了两脚,“她都拿刀来了,要杀了王妃,还不是存心?你还想她怎么存心?我看你也是存心!!!”
破山坚持道:“方才秋影姑娘也说了,有人告诉她,是王妃给的毒药,秋影姑娘有罪,罪不至死啊。”
“滚开!”
没有刀,墨承影也可以杀人。
可是破山没有让,他很清楚,江秋影的命能不能保住,不在王爷现在的命令,而在王妃。
倘若王妃腹中孩儿不保,江秋影必死无疑。
倘若王妃和孩子都没事,江秋影不能死,因为——她是王爷的母妃临终托付给他的。
温川柏提着药箱从里头出来,所有人齐齐看向他,异口同声问道:
“卿卿/王妃如何?”
温川柏上前给墨承影作揖行礼,“回王爷,王妃暂无大碍,已经睡下了。”
他瞥了眼地上的人,想到摄政王素日的名声,以为摄政王又在拿无辜的人开刀,忍不住道:“王妃怀有身孕,王爷合该为了子嗣积德,莫要动不动便造杀孽。”
也就是在殷县,若在京城,言官少不得要又要参他几十本。
墨承影现在顾不得其他,他看了眼卧房,像是担心被里头听到,拉着温川柏往旁边去。
温川柏想到沈雁归方才在里头说的话,“王爷很喜欢孩子,我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孩子,劳你尽力帮我保下。”
便以为摄政王想要暗戳戳嘱咐自己为王妃保胎。
“孕早期胎气大动,强保只会损伤母体,王爷就这么不顾忌王妃吗?”
“你莫要听她的,若是身子受不住,不必非要保孩子,她没事就好。”
两人几乎同时开的口,各说各的,又将对方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俱是一愣,又同时道:
“王爷说什么?”
“卿卿胎气大动?”
温川柏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墨承影。
摄政王的年纪不算小了,那些个速度快的,在他这个年纪,都要给自己儿子议亲了,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孩子,心疑有事,竟然会选择保母不保子。
实在叫人意外。
“王爷不必担心,王妃是动了胎气,倒也没那么严重,只是这些日子需要静养,怕是不能立时车马回京。”
墨承影因他一句“胎气大动”,悬了心,“是卿卿让你这么说的?温川柏,你老实同本王交代,王妃到底如何?”
他在用身份施压。
“下官不会受王妃胁迫,说些宽慰王爷的话。”温川柏退步抱拳,保证道,“王爷放心,下官在此,必定拼尽所能,不叫王妃和她腹中孩儿有任何闪失。”
若无完全把握,没有大夫会给这样的保证。
墨承影稍稍放了些心,“时辰不早,你也莫要来回奔波了。”免得等会儿卿卿有需要,又要耽搁时间,“青霜,命人打扫一间房,安排温知州住下。”
青霜立刻出门吩咐。
“王爷、王爷,秋影姑娘晕过去了——”
破山跑来回禀。
温川柏医者仁心,瞧见院中倒下去的人,连忙上前号脉。
墨承影没有阻止,破山便晓得自己先前没有做错,他看了眼主子,问道:“知州大人,此人如何?”
“情况不是很乐观,她住在何处?能否先送她回房?”
破山刚想请示王爷,回头发现王爷已经回房去找王妃,便抱了江秋影去房。
江秋影脖子差点被拧断,一次撞墙、一次被踹,内脏严重受损,加上丧母之痛、惊恐交加,情志郁结,状况远比沈雁归危急。
温川柏一夜未眠,外头天大亮,他便索性去给王妃请脉。
在丫鬟的引领下去主院,这还没到主院,便瞧见摄政王坐在池边审人。
“……王爷明鉴,奴婢多嘴,是说了王妃见过偏院那位夫人,江小姐问之后还有没有人去过偏院?
奴婢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只是照实回答,说没有王爷的命令,旁人是进不去的。
奴婢真的没说过王妃下毒,是她自己误会,真的不关奴婢的事。”
丫鬟晚冬是王府带过来的,一直跟在绿萼身后听差,自然晓得王爷的脾性。
眼下周围没有旁人,连破山也被支开了,晚冬唯恐王爷要将自己踹进池中淹死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她拼命磕头,半张脸都是血,“王妃宅心仁厚、待奴婢们都是极好的,奴婢们私下里说起,都说这是几辈子求来的福分,怎么可能不知好歹、乱嚼舌根?王爷,奴婢真的没有挑拨。”
墨承影看到温川柏,想起他昨晚说的那句话,为孩子积德,念着晚冬没有大错,便也没有重罚,只让她在此处跪三个时辰,小惩大诫。
便快步赶上温川柏,回了主院。
出了昨晚的事情,绿萼重新安排了人手,将别处的丫鬟调来主院,确保王妃门口,日夜有人看守、随时能够差遣。
侍卫长也添了一队巡逻的人,月门前、院子里也分别添了两个,除了王爷以及几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其他人进出全都要报备。
至于青霜,现下便是时时刻刻守在沈雁归床边,寸步不离。
沈雁归需要保胎,这几日需要严格卧床休息,她睡到下午,便后背长了刺,脑袋也好像大了一倍,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墨承影听到动静,悬心吊胆跑过来。
“怎么了?可是又有哪里不舒服?青霜,去请温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