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归晓得他的担忧,“或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我怀疑你那日便是染了瘟疫。”

    “我?”墨承影脑子里率先想到是沈雁归的安危,“素闻瘟疫传染快,那你……”

    “瘟疫感染性强,传播快,可无论什么类型的感染性疾病,对患者也是有要求的。”

    沈雁归拍拍自己的胸脯,“你家卿卿身体强壮,属于很难被感染的一类人。”

    墨承影松了口气。

    “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瘟疫的类型,才好对症治疗。”

    “瘟疫的类型?”隔行隔座山,墨承影好奇道,“我一直以为瘟疫就是一种病,没想到它还会细分?”

    “当然。”

    沈雁归去瞧了冯婉言,症状和脉象,都与墨承影极其相似,许是她所过病气较少及自身身体情况有关,墨承影起病急、进展快、病情凶猛,而冯婉言恰好相反,起病慢、病程长、病势缠绵。

    是一种疾病的两种典型情况。

    同病不同治。

    天黑之前,各县呈报快马传来,知州亲自送过来。

    沈雁归综合发病时间和症状,确定是瘟疫。

    医书有云:瘟疫者,病气极易相染,如有鬼厉之气,染者无少长、症状相似。

    情况严重时,朝发夕死,数口之家,一人染病、阖家不起。

    乃恶疾,人之大灾。

    瘟疫大爆发多需要满足三大条件,容易感染的人群、出现病情的源头、以及传播的途径。

    只要隔离感染源、切断传播途径、保护好被感染者,沈雁归相信很快便能稳定控制这场病情。

    她与墨承影快速商议,当机立断——连夜封城、封镇、封村。

    家有染病者,全户闭门不出。

    有接触病患者,暂且留家,单独生活七日。

    无接触无感染者,要避免与病患接触,家中可用醋、酒、艾叶等煮沸或焚烧驱疫。

    城中设立善坊,收留流民、乞丐,避免人员流动。

    各村镇城中,定点设立汤药铺子,大锅熬煮汤药,分发各户。

    沈雁归一一交代完,再三叮嘱,不许再出任何岔子。

    墨承影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强硬,“所有有病患的村镇,民众一律不许外出,违者就地格杀!”

    此法虽不近人情,在上通下达如此不便捷的情况下,铁腕治理是保护无辜百姓最好的办法。

    知州和知县不敢懈怠,立即去执行。

    各县衙门捕快、当地守备军,全部出动。

    “你说这是不是天要亡纪州?”

    墨承影听着外面的动静,那齐整匆忙的脚步声,好像身处战时军营,“一切像是冥冥中注定好的。”

    上一世是洪灾将整个殷县没顶,这一次他们千难万难、阻止了洪灾,没想到老天爷还是不放过这方百姓。

    “天意如此,我们若是强行对抗天意,会不会连累整个大夏的子民?”

    墨承影的顾虑不是没有缘由的,瘟疫比旱涝地动更为可怕。

    史书不止一次记载,大疫之后,十室九空、城中人鬼交错、户丁尽绝,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百姓为了生存,四处逃散,又会带来新一轮的传播。

    民不聊生的结果,便是民众暴乱,天下易主。

    “你相信我,外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南下前,江佩蓉特意将姜家独门医书拿给沈雁归。

    那是外祖手稿。

    当年州县也曾发生过疫病,正是外祖亲自坐镇控制的,金针救命,由此出名。

    沈雁归仔细研读过医书,外祖所经历的那场疫病,州县衙门反应很慢,等他过去的时候,半城感染。

    前无病例参考、药无增援、粮食短缺,百姓不相信他。

    饶是如此,外祖仍能够临危不乱,稳住瘟疫。

    眼下疫病仍处于初始阶段,呈报属实的话,疫情并没有百姓口耳相传那般严重,她们有药、有大夫、有军队坐镇,一切都在可控范围。

    沈雁归对自己有信心。

    可是事情,远没有想象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