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是怎么了?打量着本王受伤,故意这般主动?”
墨承影的手放在她后背,虚虚落着,甚至连衣裳也不愿碰。
江焰专注于脱衣裳,并没有注意到墨承影的异常。
她语调轻快欢喜,“王爷教了我这么多次,总要我回报王爷一次。”
这话若是沈雁归说得,墨承影必得心花怒放,可他瞧着自己中衣飞出去,只有满目苍凉。
苍凉的不止他。
江焰就好像长了后眼,那衣裳随手一丢,不偏不倚,盖在沈雁归脑袋上。
绿萼一向是有些胆子在身上的,她那缠着厚厚纱布的手,往腰间一放,启禀道:
“王妃,夫人和大夫都再三叮嘱过,王爷现下伤重,不宜同房。”
江焰食指在墨承影胸口画着圈,“看样子连阿娘都在怀疑王爷的能力……”
无关之人的恶意揣测,若能入墨承影的耳,宫里也就不会有摄政王不能人道的传闻。
他正要说话,听到外头侍卫换班的声音。
“百夫长晚间吃醉了酒,怎的还过来了?”
现下围场与京城的消息已经出现断裂,墨承影需要派人回去部署,可是又怕心腹离开引起怀疑。
苍旻作为摄政王身边的新面孔,一个心思单纯的武人,无端受罚满腹牢骚,合情合理。
漏洞做好留给赫连珏,就等着他的人来钻。
没想到他不负所望,还真来了。
虚缇蒲弋将人打晕,草草检查,确定没了呼吸,便将人丢进狼窝,他前脚走,苍旻后脚便出了围场,快马直奔京城。
所以现在的百夫长不会是旁人,只可能是赫连珏。
不,不是可能,是一定。
他能够感觉到蛊虫的异动。
卿卿说了,赫连珏用的是一种特殊的子母蛊,通过控制母蛊,达到控制子蛊受体。
除非从一开始就没有服用百仙藤,否则蛊虫与受体同生共死。
墨承影可以相信赫连珏对沈雁归的情,却不信他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他心里很清楚摄政王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他绝无活着走出大夏的机会。
赫连珏还需要时间筹备其他事情,所以才选择蛊虫,而不是致命毒药。
眼下安排这一出,让自己陷入进退维谷之境,手段谈不上高明,却确实足够让墨承影为难。
赫连珏在帐外,想说服江焰主动放弃,是不可能了。
墨承影需要一个两全法,既不叫赫连珏发现端倪,也不必与假卿卿亲近。
他选择先将绿萼支去门外守着,转移门口人的注意。
“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都给本王滚出去!”
接下来便是希望卿卿能与自己有些默契,找借口留下,有所行动。
他余光瞥着沈雁归,却见她与绿萼一道福身离开。
她、她、她……从前误以为自己与冯妧清好上,还同自己生闷气的人,竟然要把自己独自留在这里?
留给别的女人?
她也是假卿卿吧!
墨承影现在很想一不做二不休,将江焰打晕,问问沈雁归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在江焰开口,“等等——”
墨承影暗暗松了口气。
“儿茶留下。”
不错,干了件人事儿。
墨承影故意道:“她一个哑女,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是哑女,不必担心她胡说,又是医女,若王爷……”江焰目光流转,“她也好在旁边帮着我,及时救治。”
眼前明明是卿卿的脸,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真的别无二致。
墨承影有心配合说上一句,可不知为何,这样娇滴滴的卿卿,会在自己眼中变成四个壮汉。
周遭的景色陡然变样,纱帐成了密林。
他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湖水里,胸腔被水压得难受。
许是蛊虫的缘故,头也开始晕了。
墨承影太反感和别人抱在一起了,手落不下去,全身每一根汗毛都在抗拒。
沈雁归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正犹豫要不要将江焰打晕,贴心的绿萼在离开的时候,顺便灭了几盏烛台。
如此一来,帐中人活动的影子,便不会轻易被外面人瞧清。
然而烛火被灭,帐中的光也在瞬间暗下去。
酒气混着药味,氛围变得暧昧。
墨承影抱着她翻了个身。
上下换位。
这种戏,他只能跟卿卿去演。
墨承影手起化刀,正要落下,退出去的绿萼又走了进来。
她站在屏风外回话,“王爷、王妃,春褀来了。”
现下春褀夏安秋绥冬禧都被指派到江佩蓉身边,春褀过来,必然是江佩蓉那边有指示。
江焰少不得要做做样子,她立刻推开墨承影坐起来,“可是阿娘那边有事?快叫她进来。
谢谢阿娘。
墨承影轻轻摇了摇头。
春褀端着托盘进来,“回王爷、王妃,这是夫人特意为王爷和王妃开安神补血方,说是睡前服下对身子有好处。”
沈雁归不可能怀疑自己娘亲,江焰便也不能。
她下床,走到春褀身边,藏着警惕,问道:
“怎么只有一个药罐?”
春褀回道:“夫人说异病同治,药材是一样的,不必分开熬煮。”
江焰将托盘上的碗分开,将药罐里的汤药平分至两个碗里,而后端了一碗给墨承影。
看着墨承影喝完无事,她才将另一碗喝下。
春褀出来去了旁边的帐子,守在门口的绿萼扯了扯“苍旻”的衣裳。
“过来。”
“苍旻”狐疑道:“何事?”
“王爷和王妃还有事情要做,咱们站远些。”
说着,她往外走了三步。
大帐的隔音不如王府,倒也没那么差,前头那次苍旻能够听到云雨之声,属实是他耳力好。
这样好的耳力,又怎可能听不到赫连珏先前在帐中的对话呢?
一群人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赫连珏毕竟顶着苍旻的身份,只能跟着往外走了三步,他隐约听到江焰一声山路十八弯的“王爷~~~您别急嘛——”
帐中最后一盏烛火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