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佩蓉生得娇小,气质娴静、容貌端方,不像永州本地人,倒像是江南来的小姐。

    她的寡言少语,衬得沈庭能说会道。

    得知江佩蓉只身一人,自那日起,他隔三差五便来送吃的,偶尔还会带些小玩意儿来,时常替她守夜。

    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愫。

    军营在城外三十里,沈庭在城郊买了一间两进小院送给母亲,既方便他来看她,也方便她进城做事。

    二人在院中拜了天地,还请了军中好友证婚。

    两年期满,沈庭应该回去当官,可为了娘亲,他抛弃京城一切,隐姓埋名留在永州。

    大少爷双手不沾阳春水,却会为了娘亲洗衣挑水,会去做苦力赚钱养家。

    分不清五谷,但他会陪着江佩蓉一起进山,她采药他打猎,下山时他背着药篓,一手搀着娘子、一手提着猎物,踏着夕阳回家。

    不懂医药,江佩蓉行医布善,他就在旁守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防着不轨之人接近。

    平日在家他做饭、她添柴,她配药、他打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吵架红过眼。

    永州女子胆大,亦有不少人打过他的主意,可他从未动心,眼中从未容下第二人。

    沈雁归还有一幅小画像,是沈晏幼年涂鸦之作,画中江佩蓉怀孕戴着面纱坐在院子里绣花,沈庭在一旁打拳,院子一角开着鸳鸯藤,小沈晏在太阳底下看书。

    小家和和美美。

    这样的夫妻,是该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

    直到京城的人找来,沈庭开始频繁回京。

    他说父母生病须得留下照顾。

    江佩蓉自然不会阻他尽孝。

    他说他要留在朝中争功名,只有官做得足够大,才有能力守护他们的小家。

    江佩蓉自然不会阻他前程。

    京城与永州相隔千里,快马来回也得半个月,他的官越做越大、在朝中越来越忙,来永州的机会越来越少、待的时间越来越短。

    可即便相见时短,年幼的沈雁归也能看出父亲很爱母亲。

    他每次来,都会带很多东西给他们母子。

    没有大官的架子,会帮忙将水缸挑满、会主动生火做饭。

    会指点女儿的拳脚功夫、教儿子为人的道理。

    沈雁归小时候总爱问东问西,见不到父亲的面,就总要找父亲,娘亲和哥哥都说,父亲是大将军,就在城外的军营里,因为军中规矩重,轻易不得出。

    她信了。

    所以每次出去打架,都不敢输,生怕对不起将军女儿的身份。

    但其实她偷偷溜去军营好些次,没有一次见过父亲的身影。

    哥哥却说是自己去的时机不对,父亲上京述职去了。

    可是驻军大将军的家属,应该是地方响当当的名号,足以震慑那些明里暗里欺负自己一家的人,为何父亲和娘亲从不许对外提起半个字?

    那些年她坐在树上没想明白的问题,等到了京城就都明白了。

    是年,征西大将军发了疯,对西戎发动强攻,接连破城,他是拿了大功劳,开疆拓土,西戎许多百姓南下越境,进了永州。

    永州本来还算乱而有序,从那之后,日子越来越难过。

    沈雁归幼年的玩伴一一离开这里。

    她们一家也不知道惹了谁,接连遭遇几次暗杀,最危险的一次,若不是沈庭及时赶到,几个人就都没了。

    沈庭命人搬了几具体型相似的尸体,丢进火海,算是给永州的日子一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