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率军在城下破墙,她明明已经开门应战,他却忽然退兵三千里。

    扰而不攻,实在烦人。

    “我、十六岁与他啊与他相识,相识于山中。”

    “你救了他?你们的救命之恩是这么来的?”

    墨承影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妒忌。

    “没、有,我是在啊在山中迷了路,误闯了、闯了他的药庐,我同他、同他讨了口水喝,他,相中我……”

    “他相中你?”

    “你别别用,他相中我、我的草药,说无论多少,都可以收。”

    “他这是见色起意,用这种手段收买你?”

    他说是就是吧,沈雁归也无力同他计较,反正是他口中的“见色起意”,让沈雁归得了银钱,能够养活母亲、养活妹妹。

    “江晏是怎么回事?你哥哥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他当年身体很好的,他怎么会去世的?”

    江晏取母亲江佩蓉的姓,哥哥沈晏的名。

    沈雁归这才意识到,墨承影铺垫这么多,并不是想要打听温川柏,他想要了解自己的过去。

    他一直都想问,可都怕揭了自己的伤疤不敢问,今天闹这样一出,是想要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谁在这种时候,还有多余的心思?

    可沈雁归就是有。

    每当遇到家人的问题上,她就会立刻竖起身上的刺,进入高度防御状态。

    “你是不是查不到我哥哥?”

    “是。”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想。”

    沈雁归轻啮着他的耳,吐气如兰,“景明哥哥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你方才……唤我什么?”

    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只用一个称呼,便能轻易被制服。

    沈雁归反为主。

    车轿铺着厚厚的绒毯,他当着她的身垫,沈雁归的声音排着队钻进他耳朵里。

    王妃的声音能抓心挠肝锁魂魄,小王妃又是王母娘娘的珍珠衫,呼吸之间不断吞噬。

    王爷被吃得死死的,除了顺从说好,别无他言。

    马车停在君临苑门口,仍像在高低起伏的昌闾街上行走。

    墨承影向来是要慢很多。

    沈雁归得到了,便不再管他。

    君临苑寝殿的灯已经亮了,马车上的人还没有下来,破山立在车外禀告道:“王爷,京卫营统领已经在前院等候多时。”

    墨承影躺在地毯上,闭着眼睛想:好个无情的女子,穿了衣裳便不认夫。

    他口中骂着“小没良心的”,心想:等他还了权,将她卷到深山老林绑起来,看她可还能跑?

    不给吃饱还得继续干活,黑窑的奴隶也没他辛苦。

    墨承影满心满肺不情愿,自将手腕上的腰带解了,穿好衣裳去前院。

    摄政王当街遇刺,京卫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墨承影不许今晚的事情,传出去一个字,京卫营统领自当领命。

    上朝前,墨承影特意亲自去了趟阮府。

    摆在大将军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通敌叛国、谋逆作乱,问罪九族,一个是舍他一人,保住全家。

    墨承影离开,包围阮府的兵士也撤掉。

    当日上朝,骠骑大将军在金殿上自请告老还乡,上交虎符。

    墨承影收了兵权,还做了好人,给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阮骁,一个四品虚职,仍留在朝中。

    �6�1慈安宫。

    冯妧清卸了钗环、换了寝衣,正在殿中踱步,方才下朝,她已经派人去拦了骠骑大将军,可大将军说自己已是庶民,不可在宫中久留,委婉拒绝来见太后。

    大计已定,他突然撂挑子,甚至连一句缘由也不敢说,显然是被墨承影扼住了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