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归拿起他面前的桂花酒,倒了一杯酒,两指捏起酒杯,“王爷。”

    这一杯酒刚到墨承影嘴边,琵琶停了一音,横刀顿在半空。

    墨承影余光瞥了眼堂下,抬手覆在沈雁归手上,“你可知这是什么酒?就让我喝。”

    “桂花酒。”沈雁归往自己鼻下过了一下,浅嗅一口,被烈酒浸泡过的嗓音,带着慵懒,“今秋新酿,王爷海量,千杯不醉,不会已经喝不下了吧?”

    酒杯在空中划了一圈,牵着另外两个无关人的心,又回到墨承影唇边。

    “你喂我的,我必然是要喝的。”

    便是鹤顶红,只要是卿卿所斟,墨承影都甘之如饴。

    旁边破山忍不住提醒,“王爷,您今夜醉了,还是喝口茶吧。”

    他将热茶推过来。

    沈雁归颇为扫兴,“罢了,王爷醉了,王妃还能喝。”

    那描金的酒杯贴到樱桃红唇上,琵琶再错一音,连带着唐妺的步伐也错了半步。

    眼见酒入王妃口,又被墨承影抬手挡了。

    他握着沈雁归的手,将酒喂到自己口中,“成亲时你不过饮下一杯合卺酒,便面上浮红,今夜哪来的胆子豪饮?”

    “我又没醉。”

    沈雁归说着没醉,酒已经上头,被墨承影拉到怀中,也不再拒绝,只喃喃道:“王爷,我没醉。”

    “好,你没醉。”

    丫鬟鱼贯而入,将殿中蜡烛尽换。

    座下曲笙笙翻了个白眼,对身旁齐思容道:“前有装病,后有装醉,说到底,还是咱们王妃手段高明。”

    齐思容往上头瞧了一眼,“要不怎么是她专房专宠呢?”

    琵琶声如珠落玉盘,一声更比一声急,两人正骂骂咧咧,忽而寒光一闪。

    烛火一摇。

    唐妺脚掌跺地,手持长刀,一道青影凌空飞身直冲墨承影。

    “墨承影!受死吧!”

    破山即刻拔刀护主,被唐妺的丫鬟绣春压下,两人在旁边打了起来,换蜡烛的丫鬟也上前助阵。

    堂中人尖叫不断,主子丫鬟抱成团。

    沈雁归眯眼瞧见横刀朝着墨承影胸口刺来——他不是说万事有他,自己假装不知就好了。

    为何还会让行刺的事情发生?

    “王爷小心!”

    沈雁归翻身护在墨承影身前。

    墨承影重来一次,如何不知道今晚有此一遭?

    桂花酒里有软筋散、新换的蜡烛掺了迷香,他连唐妺何时动手、如何出刀、斜劈的角度,都一清二楚。

    前世毫无防备,也不过受了点皮外伤,这辈子提前防范,断不可能破一片衣角。

    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将唐妺无声无息处决、由着事情继续发生,是因为他需要利用唐妺的行刺,公开处置唐家,杀鸡儆猴,接着顺势将整个兵部,从上到下清洗一遍。

    故而横刀刺来,他丝毫不慌。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醉靠怀中的沈雁归,会突然醒来,如前世一般,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

    这一刻他承认他慌了。

    他怕自己还没有好好爱她、还没有让她爱上自己,前世的结局提前到来。

    唐妺不是他的对手,墨承影明明是来得及防御的,可他毅然决然抱着沈雁归,翻了个身。

    横刀刺穿墨承影的身体,刀尖刚好抵在她的衣袍上。

    “夫君!”

    一股暖意在沈雁归胸口缓缓蠕动,她的脸瞬间吓得煞白。

    唐妺原想补刀,忽而感觉身体后继无力,春褀和夏安一左一右踹在她肩上,她从座首飞到堂中。

    啪的一声,贴在地面。

    破山一刀了结了丫鬟绣春。

    唐妺往外头看了一眼,接应的人一个都没有进来,她便也明白,自己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