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既然是三司会审,那三司里定然有人见过密信,周千荨在脑海中搜索当年三司的老大们。

    大理寺卿李文锦,他是蓉贵妃的人。

    刑部尚书郭彦,他是皇后的人。

    都察院监察御史蒋勇,他又是谁的人呢?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蒋勇!周千荨对他不太了解,决定去见一见唐文轩,毕竟是唐文轩顶替了他的职位。

    唐文轩一进陌上轩就吹胡子瞪眼:“你小子,平日从来不找我,今天找我定然没好事。”

    周千荨做了个请的姿势,皮笑肉不笑道:“不想被我找?慢走不送。”

    “你!”唐文轩气急败坏:“你让我走,我偏不走,我不宰你一顿我心里不舒服。”

    又朝门口喊道:“小二,把你们这最贵的菜上六道,还有最贵的酒,上两壶。”喊完还挑衅似的看了周千荨一眼。

    小二哪里知道是自己东家掏钱,嘴巴乐得都合不拢,笑泱泱就下去备菜去了。

    见周千荨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唐文轩屁股一坐,陪笑道:“祖宗,说吧,什么事,倒像是我求着你办事来着。”

    周千荨这才抬眼看了唐文轩一眼,眼里满是得逞后的得意。

    唐文轩又气起来了,可他有什么办法,自己没有任何功名的时候,当街被人欺负,是眼前这位祖宗救了自己,还给他银子。

    怕他不要,只说:“等你高中后再还我吧。”

    结果自己那年真的高中状元。他一直记得那人的恩,可哪里还找到那人的影子。

    直到几年前,那人打了胜仗来京都,被封赏了大周朝最年轻的少将军,唐文轩才知道,他竟然是玄清王府的世子,可他不仅没有架子,还军功显赫,便在那时,他便甘心为他所驱使。

    “你对蒋勇可熟悉?”周千荨的话将唐文轩拉回现实。

    “蒋勇?”唐文轩转了转眼珠:“不就是我的上一任吗?”

    “对,就是他,你对他了解多少?”

    唐文轩摇摇头:“蒋大人性格很是奇怪,他从不站队,也鲜少与人来往,基本都是独来独往。”

    周千荨:“那他是犯了什么事被罢官的?”

    唐文轩:“说他奇怪也正是奇怪在这里,他并没有犯事,而是自己辞官的。”

    周千荨:“辞官,你可知原因?”

    唐文轩还是摇头:“不知,但我们院里都传言,说他辞官那日对着督查院的牌匾感叹了一番,说是日日面对那块牌匾,他心中羞愧。”

    “那牌匾上写了什么字?”

    “公正严明。”

    周千荨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变化:他是在说自己做过不公正的事情吗?

    “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听说举家搬迁到了云州。”

    周千荨哗的一下站起来:“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诶!”唐文轩正准备追出去,迎面看到小二端着托盘上来了。

    “公子,菜来啦。”喜气洋洋的小二看着唐文轩,一盘一盘地把菜往桌上端。

    唐文轩看着这菜色,早已走不动路了,算了,追什么啊,吃吧。

    吃着吃着,唐文轩突然停下嘴,放下筷子,追了出去:“周千荨!你还没付钱呢!”

    小二看唐文轩追了出去,不干了,拉着唐文轩不让走:“公子,您那还没结账呢!”

    唐文轩见一屋子的人都看着自己,气得牙根痒痒,啪一下甩开小二的手,从怀里掏银子:“谁说我不付钱了,给!”

    想想,不行,银子付了,菜还没吃完呢,还是吃了吧,就是感觉自己已经气饱了。

    跑回王府收拾衣服的周千荨连打了三个喷嚏,这是苏莞在想自己了?于是美滋滋地笑了。

    “少爷,这么急去哪?”小鱼啃着苹果,问自家世子。

    “有急事得去趟云州,我带吹风去,你把世子妃给我照顾好了。”周千荨交代道。

    本来还觉得吃醋的小鱼一听给自己安排了这么重要的任务,也不生气了,干脆利落道:“好。”

    周千荨和吹风一人一匹马,出发云州。

    云州离京都很远,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换了2匹马,跑了6天才到云州。

    本以为蒋勇家是大户,结果打听了好久也没打听到。失望的二人跑到一个凉棚喝茶,巧了,喝茶的人里头正好有人认识,给二人指了方向。

    二人到他家的时候,吹风一脸震惊,因为蒋勇正在种菜,不是京都里当过大官吗?怎么还自己种菜?

    周千荨对蒋勇不熟,只是见过几面,可蒋勇却一眼就认出了周千荨。

    可他并未停下种地的活,只是招呼道:“世子殿下就在院里随便找个地方坐一坐吧,老汉的地还未种完呢。”

    听他称呼自己是老汉,周千荨这才注意到,蒋勇的两鬓斑白,竟有垂垂老矣之态,可如果没记错,他应该不过四十一二。

    周千荨倒不介意,看着旁边的石凳便坐下了,专注地看着蒋勇种菜。

    “世子,你刚刚一路那么急,怎么现在倒也不急了。”吹风不解道。

    “刚刚是因为没见到,怕有意外,现在人就在眼前,耐心等着就好。”周千荨低声道。

    就这样,等蒋勇种好菜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蒋勇这才慢悠悠洗了洗手,走到石凳边坐下,朝里屋喊道:“蒋勋,上茶。”

    一位儒雅公子走了出来,替周千荨倒茶。

    “这是?”

    “这是犬子,”蒋勇看着蒋勋,眉眼间竟是宠爱:“辞官了,也没什么营生,家里的奴仆都被我送走了,养不起。”

    “爹,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蒋勋笑着说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对!我儿说的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说完话锋一转,看着周千荨道:“世子这趟来,定然不是闲着没事来看老汉的吧。”

    周千荨也不绕弯:“您说对了,我这次来正是为了良心。”

    饶是蒋勇猜到了,但还是心中一震:“你为谁而来?”

    周千荨没说话,只是用手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颜”字。

    蒋勇点点头:“是了是了,该来的还是会来,可现在不是晚了吗?”

    “不晚,”周千荨的声音字字铿锵:“我是替他的孙女来的。”

    “什么?他家里还有人活着?”

    周千荨点点头。

    “你问吧,我也好赎罪。”蒋勇看了看在门边读书的蒋勋,像是下定了决心。

    “十六年前,你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