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边缘已经泛白,可见是被手指抚摸过千万次。

    程之霖眸光破碎,将这张照片握在掌心,贴在心口,仿佛是要感受那上面残留的气息温度。

    外人面前少有情绪波动的冷面上将,此刻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许尽欢哽咽着,“对不起……”

    对不起。

    尖锐的嗡鸣声从耳蜗传到大脑,许尽欢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空间也渐渐变得扭曲。

    “欢欢!”

    许尽欢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意识涣散之前,脑海中残存着最后一个念头。

    如果没有她们该多好……

    冬日,天高云淡,空气却冷得瘆人。

    人来人往,马路边的角落里藏着脏兮兮的一小团。

    仿佛是从肮脏的下水沟里爬出来,浑身的毛发都打着结,狼狈无比。

    许尽欢蜷缩着身躯,瑟瑟发抖地躲着,头顶残缺的耳朵都无力地耷拉着。

    “哪儿来的脏东西,滚远点!”

    但还是被人嫌弃地踢了出去,路人你一脚我一脚地踹远,瘦骨嶙峋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气息若有似无。

    远远望去,就像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小老鼠。

    “妈妈,我今天得了两朵小红花,老师还让我明天当班长!”

    “真的?宝宝真棒。”

    女人声音温柔,牵着小女孩朝家走去。

    “欢欢!”门口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唤道,满满的慈爱。

    穿着毛绒公主裙的小女孩高兴地扑到男人怀里,“爸爸,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和我都可想你了!”

    许尽欢耳朵颤了颤,竭力睁开眼睛。

    那是……妈妈。

    不,不是她的妈妈,她已经没有妈妈了。

    那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母亲温柔,父亲慈爱,女儿聪明乖巧,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这样,真好。

    她从一开始就不曾被期待过啊。

    许尽欢在寒风中闭上了眼睛。

    突然,冷到麻木的身体被包裹住,感受到一阵带着香气的温暖,紧接着传来记忆中的温柔声音。

    “好可怜的小猫……之霖,我们把它带回家吧。”

    “这么小的奶猫,又受了伤,恐怕养不活。”

    “那也要试一试!”

    许尽欢被揣在那香软的怀抱中,唇边扬起一抹满足又带着些许苦涩的弧度。

    原来,我也被您这么坚定地选择过。

    意识消散的那刻,她努力睁开眼,最后看了一眼那温柔脸庞。

    谢谢你……妈妈。

    “阿舒,它已经断气了。”

    ……

    军区疗养院。

    许尽欢骤然昏倒,当即被安排进了同层的病房。

    她昏睡了三天,在这期间,许承忠苏醒,艰难地拄着拐棍来看过。

    虽然没几步路的距离,但已经堪称奇迹,毕竟前不久,医生刚让程之霖做好心理准备,后事可以预备上了。

    其他人来来往往,只有闻聿一直守着身旁。

    女孩的唇色苍白,长长的睫毛覆盖下一层薄薄的阴影,安静得让人心疼。

    指针滴答转动。

    闻聿将毛巾沾湿水,拧干,轻柔地擦拭着女孩的额头、鼻尖、脸颊,最后是小手。

    小姑娘的手修长白皙,却不算细腻,指根有着一层薄茧,掌纹也略带着粗糙痕迹。

    闻聿细致地擦净手,又低头给女孩涂抹上护手霜。

    手被软绵绵地捏着,许尽欢微蹙着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天花板、墙面,都是茫茫一片白。

    房间内很安静,昏迷好几天的许尽欢感觉到一阵陌生。

    她侧过头,正好撞进那温柔得令人心悸的眸子里。

    “阿聿……”

    闻聿急切地站起身来,探了探女孩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