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面对无助的笙笙,顾凛是居高临下看着她,而江淮时,是会下意识蹲下来与她处在同一频道交流。
是不是真爱,其实都在一些‘细节’里。
爱是一种本能,它无师自通。
洛九笙从未见过那样的江淮时。
年少时的他是恣意又桀骜,永远护着她。
可那天,他哭红了双眼,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红着眼卑微到尘埃里。
“笙笙,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们不分,行吗?”
洛九笙努力睁开,冷脸说,“你没做错什么,是我错了,是我谈够了,是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希望,是我想另攀高枝。”
少年逐渐趋于破碎,“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笙笙你相信我,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洛九笙垂在身下的手一点点收紧,强压住心底的那股酸涩劲。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江淮时,我等不了,我受不了你每天打工到很晚,陪我的时间很少,然后又在约会的时候抠抠搜搜请我吃最便宜的街头小吃,别人过节都送女朋友大牌,你却送我最便宜的小手工,一次两次还行,多了真的会腻。”
少年的声线很不稳,就像在空气中刻画下斑驳的笔触,“所以,你跟我分手,是因为我穷?”
“是。”洛九笙笑的轻松。
也轻松地把少年地心脏攥在手中,慢慢挤压揉搓,酿出血浆。
最终她还是忍痛走了。
那天的她说了好多绝情的话,可唯独没说不爱他。
-
夜晚,中科院。
偌大的办公室内,周围是堆满天体物理学书籍和研究资料的书架。
江烬身上还是上午穿的那件墨绿色衬衣,半倚靠在座位上,手中把玩着一串土星项链,显得心不在焉。
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腕骨间的手表。
九点四十五分。
手机静的跟死机了一样。
他不耐地扯了扯领口的领带,解开衬衣领口两颗扣子,露出一截精致凌厉的锁骨。
“叩叩——”
门口方向传来敲门声。
助理长卿从外面推门而入,“烬哥,今晚不用去观测台守更,你还不回去休息吗?”
江烬将项链放进锦盒中,收回视线,“等下就回了。”
长卿摸头笑笑,“看出您老光棍一条了,不像我老婆孩子热炕头,下班了就只想回家。”
江烬掀眼看他,“几个意思?老光棍吃你大米了还是挡你财路了?也不至于什么脏水都往这泼。”
长卿摆摆手,“哎呀,烬哥,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这不是关心您嘛,您看,这么晚了,您每次一个人,要么待在办公室要么在观测台,一待就是一整晚,成宿不回去休息,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你...”
江烬打断他,“长助理,你今年多大了?”
长卿心直口快,“我今年二十六了。”
江烬轻笑一声,站起身,“才二十六发缝就这么宽了,小心英年早秃。”
长卿,“!!!”
江烬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落在他肩膀上的手格外用力,“长卿啊,我记得观测台那边有个数据需要尽快出,我看你嘴挺闲的,今晚有劳一下?”
长卿撇撇嘴,瞬间垮起一张脸,“烬哥...”
平时他们的老大可是个工作狂,像是这种小事,他自己一个人就完成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江烬闷声低笑,“行了,你忙你的,我回家睡觉了,明天见,晚安。”
长卿看着江烬离开的背影,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
越发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烬哥突然抽什么风?
关键是,他说的也没毛病啊,老光棍还不兴说吗?
江烬开车出了中科院,车窗半降,凉凉的夜风透过车窗慢慢的灌进车里,手臂随意搭在车窗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捻着根香烟。
冷风吹入车中,让人足够清醒。
中控屏幕显示九点五十五分。
离他给她的时间只有五分钟。
看来,她今晚是不会找他了。
江烬眸色很深,不带半分欲念,喉咙狠狠滚了一下,自从分手后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类似脆弱的表情。
车子一路行驶,驶入星河湾。
天空黑漆漆的,暮霭沉沉,将圆未圆挂在半高空,薄纱般的月色透过树缝拢聚,在青色的石板路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像小姑娘的心事,明之昭昭,却无从诉说。
江烬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上,唇角叼着根未点燃的烟,模样有几分颓然。
明明是十月初,可此时的他像是正披着貂裘行走在寂寥的风雪中,独身一人,与之陪伴的只有一排排深深的足迹。
江烬乘坐电梯上楼,刻意低头看了一下表盘上的时间,十点三十八分。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的瞬间,江烬愣在原地,心里蓦地一悸,嘴里未抽的烟也随之‘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眼前的景象仿佛定格在那一刻。
紧挨着他家入户门的门口蜷缩着一道纤细的米色身影,映入眼帘。
他看到了她。
洛九笙在他家门口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起初是站着等,后来站累了就干脆直接席地而坐。
再后来窝在自己臂弯里睡着了...
迷糊间,听到声音,洛九笙睁开睡眼,抬眼看过去,立马从地上站起身。
面对他,她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你回来了。”
江烬呼吸一紧,无意识喉结滚了滚,一双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眼底一片乌沉。
随即低头,今天是他第无数次看向自己腕骨间的手表,清越的嗓音透出沙哑,“都快十一点了,你还来干嘛?”
洛九笙眉眼未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抓紧西装面料,轻舔了下唇,“我来找你。”
江烬手心微湿,心跳猝然快了一拍,“你有事?”
洛九笙讪讪点头,“你在医院说的话还作数吗?”
“勉强作数。”江烬喉结滚了滚。
“那江淮时,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