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满是嘲讽。
洛九笙蜷了蜷手指,匆匆移开视线,“这与你无关。”
江烬抓着她的胳膊一再用力,指腹的力度似是要嵌进她的肉里,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痛吗?
这个时候,洛九笙嘴角轻扯了个笑,却突然感觉不到痛了。
她知道他恨她,恨不能捏死她。
因为没人能受得了被人苦追两年,拉下神坛后却又狠狠抛弃...
“烬哥,你在这干嘛呢?哥几个都等你喝酒,你这倒好,偷偷在这把妹。”
宋林州迎面走过来,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扫视,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烬哥难道喜欢洛小姐这个类型?”
江烬手上卸了力气,松开她的胳膊,语气冷漠至极,“不喜欢,庸俗。”
洛九笙闻言怔愣一瞬,心底泛起一丝抽痛,难以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淡声开口,“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
“站住。”江烬浅浅咬着烟蒂,从裤袋掏出手机。
他说,“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尤其是钱,刚刚的服务费我现在给你结一下,我们就两清了。”
洛九笙瞬间懂了,他这是要给她结账。
都到这步田地了,他都把她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了,她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找出手机的收款码递了过去。
江烬扫完码后,没再看她一眼,头也没回地大步离开。
宋林州跟洛九笙快速道了声别,小跑着跟上,“烬哥,你这是怎么了,我看洛小姐人挺好的。”
“挺一般的。”
江烬丝毫不带有半点情绪的声音传入洛九笙的耳朵里尤为清晰。
“——收款103000元”
还没来得及多想,紧接着传来了语音收款播报的声音。
洛九笙看着那一串数字,握着手机的手一再收紧,直至骨节泛白。
十万三,其中三千是她唱的那一首歌的服务费。
而那十万,是当初大学的时候,她借给江淮时的钱。
学生时代的爱情纯真而美好,没有成年的人的权衡利弊,也没带任何一丝杂质,炙热且毫无保留。
那时江淮时的母亲生病住院,需要十万医药费,他当时只是个穷学生,自小跟母亲相依为命,家境贫寒,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
他找家里的亲戚挨个借了个遍,结果没借到还挨了一顿打。
她问他脸怎么了,他也只是说打篮球不小心磕的。
洛九笙自是不信。
江淮时那时候却是死活不说,他没黑没夜的打工,累的白天上课在课堂上呼呼大睡。
洛九笙越发觉得不对劲,江淮时平时吊儿郎当,唯有两件事最为认真:一是洛九笙,二是学习。
他说过,像他这样出身,唯有学习才能改变命运,才能配得上她,给她一个好的未来。
所以,江淮时怎么可能白天上课公然睡大觉?
然后她跟踪了他,发现他在酒吧陪酒,连喝十六个都不带停的,喝的在路边蹲在地上哇哇大吐。
江淮时站起身的一刹那,就看到了身前穿着白裙子的洛九笙,一尘不染,洁白无瑕,美好的不像话,天使都不及她。
洛九笙心疼的瞬间眼睛都红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却不舍得大声责骂他一句,“江淮时,你傻不傻?你缺钱可以告诉我,你这么拼,不要命了?”
江淮时被打时没哭,被人灌酒时没哭,却在见到她哭的时候,自责到哭了。
他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骨髓,“对不起笙笙...说好不让你掉眼泪的,你别哭。”
洛九笙顺势将一张银行卡塞进他掌心里,“阿时,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零花钱,你拿着用,先给阿姨看病要紧,以后记得还我。”
一身傲骨的少年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哭了。
江淮时把头抵在她的颈窝,灼热的眼泪不住往下流,“笙笙,钱我日后一定会还你,我也一定会出人头地,等我。”
“我信你。”
洛九笙知道,她要是不说最后那句‘以后记得还我’,江淮时是不会收她钱的。
.....
没想到从分手那天开始,再见已是六年后。
六年,已经让他们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她家境优渥,爸爸开着上市公司,从不缺钱。
如今她却因为曾经最不屑的‘钱’出现在这里...
而江淮时他的确做到了,钱还给她了,也混出了名堂。
可已经物是人非。
正如他刚刚所说,他们两清了。
清的不能再清,清的再无瓜葛。
思绪凌乱结成了一张网,凝结在心口,越是挣扎网的越紧。
洛九笙久久站在原地,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对江淮时抱有任何期待,可心底的抽痛却是那么真实,那么清晰。
-
晚上,洛九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蒸气在浴室中弥漫,模糊了镜子。
她站在淋浴下,温暖的涟漪流淌在她的肌肤上。
水滴顺着她的头发缓缓流下,划过她的心口,不舍地落下。
心口离心脏最近的位置赫然是一处纹身,只有三个字——江淮时。
干干净净,简简单单。
而同样的纹身江淮时心口也有一处,相反,他身上的纹身是她的名字。
那是洛九笙十八岁生日后两人一同去纹身店纹的,是彼此约定终身的信物。
江淮时当时还打趣,如果有下辈子,就算她变成阿猫阿狗,他也一定会通过这个印记找到她。
事过境迁,她纹身的印记依然清晰如初。
她不知道江淮时身上的纹身有没有刻意去消掉?
应该是消了吧,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傻傻地在原地一直等。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快餐时代,再也不是那个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的纯爱年代。
而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洛九笙没在浴室多待,生怕陷入回忆的热潮,吹完头发后,便随手裹了件浴袍便出了浴室。
厅黑漆漆的没开灯。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