厝今看着高谈阔论的库玛眯了眯眼，库玛这人睚眦必报，重财轻义。赵凌把他打成那样，让他丢脸又惹麻烦，他怎么可能说扯平就扯平。
厝今面上不为所动，心底却暗自提高了警惕。
其他人也显然觉得库玛这番话和他本人性格不符，皆见鬼似的看着他。
库玛慷慨解昂的说完才注意到众人的表情，他眼神飘忽，干咳两声看着厝今再次保证：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样吧。一会儿咱们谈完事，你引荐一下，我同那位小兄弟谈谈，握手言和。”
知子莫若父，老金越听越觉得库玛像变了个人，而且库玛似乎很在意那个汉人……
门口小七和赵凌捧着奶茶竖起耳朵听门内的动静。
库玛的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两人也听到个七七八八，小七嘬了一口奶茶，一边嚼着里面的芋圆一边含糊道：
“我看库玛应该是被鬼附身了，居然能说出要和你做朋友这种话。”
赵凌不是太了解库玛，不过从这人连亲族的钱都能坑也能看出来，库玛不是个善良的。
所以他也不信库玛说的那些话是发自内心的。
但不管怎么样，库玛态度上很诚恳，山上的族人得了他的保证也都点点头。
其实说到底，和赵凌相比，库玛才是他们的人，他们也没打算站队。
不过现在能化干戈为玉帛是最好的，因为阿骏叔明说过要保下那个汉人，那不闹起来自然是最好的。
在大家的赞同附和，厝今意思意思同库玛点点头。
“希望你说到做到。”
库玛假笑着说“当然”。
有了个看似好的开头，接下来的谈判气氛也好了不少。
不用大家讨伐追责，库玛就站起来痛心疾首的反思自己。
不过他依旧没少耍心眼，库玛并不承认自己是故意昧下族人的补助金，避重就轻的将补助金的缩减说成政策调整。
随后在大家要提出质疑时，他又诚恳表示，自己已经同县区的领导请示过，那笔钱很快会如数发给大家。
有的人不了解其中道道，见库玛说得诚恳，一部分原本表情不悦的人已经有了松动。
“所以大家还是能得到自己的钱？”
有人再次确认。
库玛不假思索的点头，言之凿凿道：
“我保证，下个月之前都会到账。这次的事是我想的不周到，才会让大家对我产生信任危机。说到底也是我年轻没有我爸老练，我当然希望大家再给我一个机会。”
“不过如果大家有了更好的人选来服务大家，我自然也不会反对。”
说到最后一句库玛还意有所指的看向厝今，厝今全程挺直腰背看着库玛，眼神清明坦荡。
库玛心底暗骂厝今装模作样，面上却又虚情假意的笑着提示：
“如果大家的选择是后者，那我建议代理人还是在半山村选，因为这样联络比较方便。”
库玛字字句句似乎都是在为大家考虑，族人也都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老金虽然对儿子的反常很不解，但说到正事还是严肃的表达了认同。
“库玛做的不对，大家对他有意见是正常的，不过他说得对，要重选代理人，半山村的人更合适。我举荐呼昆那孩子稳重细心，他应该也能做好。”
老金前半句话库玛听得很赞同，就在他以为老金还是愿意帮亲儿子时，老金的后半句让他嘴角僵硬。
尤其是看到有人真的开始思考可行性，库玛有些着急了。
他当然还是想做代理人的，就算这次的油水捞不到，下次也会有机会啊！
库玛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笑的勉强的点头。
库玛对着坐在长桌最边上的一个毡帽大胡子使了个眼色。
对方心领神会，随即咳嗽了一声，在大家都看向他时，大胡子笑着开口：
“要我说，既然库玛这孩子已经说清楚，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代理人一直是老金带着他做的，说起对流程的熟悉，还有谁比得上他？呼昆是个好孩子，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事啊，他可能分身乏术了。”
大胡子说得有理有据，不少人听完也觉得很有道理，不住的跟着点头。
阿骏叔同儿子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大胡子虽然是山上的族人，但一直是库玛的传话筒。用脚趾想也知道，库玛获利他也没少了好处，一丘之貉罢了。
“话是这么说，库玛没做好也是事实，他疏忽不是一次两次，如果就这样揭过，多少还是不服众。这样吧，老金叔的提议肯定是有考量过的，如果呼昆同意，就先让呼昆试试，也给库玛一点紧迫感。”
阿骏叔顶着库玛差点没掩饰住的狠辣眼神缓缓开口。
他知道库玛以为他会提议自己的孩子，可厝今明确过不想掺和这件事，他当然不会勉强。
阿骏说完，大胡子正要反对，老金开口了。
“我觉得阿骏说的很合理，呼昆我问过了，他很愿意为族人们出一份力。”
老金都这么说了，大胡子还能说啥。
其他人本来就在犹豫，阿骏和老金一开口，也都有了方向。
老金算得上是半山村半个话事人，当初大家选库玛也大多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阿骏在山上也很有存在感，他俩意见一致，别人自然愿意交付信任。
库玛一看众人神色就知道大势已去，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表面推诿一下就失了权利。
可先提出这个方案的是他亲爹，库玛只能恨阿骏叔了。
心底再不愿意，库玛还得强颜欢笑的赞同：
“呼昆……呼昆确实稳重，要不老规矩，看票数？”
库玛还是有些不死心，他提出投票很合理，众人轻易就同意了。
不过结果还是让库玛的愿望落空了，在场一共十五个人，他只拿到了六票。
呼昆人不在场就大获全胜……
最后库玛还得强笑着说了一通官方又虚伪的场面话。
门口小七看得直乐呵，偷摸给赵凌解读库玛的心理活动：
“库玛想要，但库玛不说。”
“库玛没选上，委屈得咬牙切齿！”
“阿爸说的漂亮！”
赵凌也有些忍俊不禁，却不知道里面库玛已经开始打他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