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突然来了兴致,他来这个世界也有些时日了,虽然牧区的生活很惬意自在,但他难免对现在的人世感到好奇。
厝今也看出他想出去玩玩,这人虽然比小七大,可某些方面两人挺像,想要什么东西眼里就会流露出期盼……
“行,到时候顺路带你下山去买几件衣服。”
小七本来乖乖在一边看电视,闻言跳起来表示自己也要一起去。
“我可以看着他,哥哥,也带我去吧!”
小七一只手指着赵凌,一只手指着自己,踊跃自荐。
赵凌啧了一声,抬手按住小七的头不满说道:
“我又不是傻子,用你看着吗小土豆蛋子!”
小七住在山上,没少幕天席地的接受光合作用。一张小脸蛋黑黄黑黄,颊上还有酡红的高原红,加上又还没蹿个子。
长得就像阿妈烀的土豆子,赵凌便就这么叫他了,小七反抗无效,只能每次在他这么喊的时候撅嘴表示抗议。
“行行,你也去你也去,但你们两个都不能乱跑啊。”
小七和赵凌对视一眼,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一大早,厝今带着两个大小孩子坐牛车下山。
一路上三人并排躺在厚重柔软的干草堆上,悠哉闲适。
牧区风景优美,带着青草味的清风一阵一阵的拂过脸庞。
从牧区到老金家一个小时的路程,牛车晃晃悠悠的载着三人下山。
穿过茂密的松树林,倚靠在小七身上的赵凌看到村落的红砖建筑。
不同于他在电视上看到的林立高楼,这些建筑物大多是半圆的房顶,像个大蘑菇一样,一朵挨着一朵。
“老金叔家就是那栋最大最新的楼。”
见赵凌抬头看过去,小七指着一朵最大的红蘑菇对他说。
顺着小七的指示,赵凌轻易就看到了老金家。确实显眼,蘑菇伞是最大的,顶尖还有好几个金色铜鸽。
“最新的?”
赵凌注意到小七的形容词。
小七重重点头。
“之前老金叔家在那处,去年他们家修了新的房子。”
赵凌挑眉,他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不过心里对这朵最大的蘑菇怎么来的有了一些猜测。
进去蘑菇村,偶尔遇到几个头戴毡帽的村民,这些人看到牛车上的厝今和小七都会和蔼哦笑着招呼。
“你哥哥人脉挺广。”
赵凌小声的和小七咬耳朵。
“那可不!我哥是下一任塔老候选人呢。”
塔老是族人里对重大事务有决定性决策权的长辈,通常得是德高望重的族人担任。
赵凌对此有一些了解,闻言很给面子的哦哟了一声。
对着村民沉稳交流的厝今听到赵凌夸张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解释:
“是大家信得过我,所以会让我帮忙处理一些事,并、并不是小七说的那么……”
“厝今!”
厝今的话被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
几人抬眼看去,一个穿着碎花棉裙的女孩站在石子路边。
女孩约摸十八九岁,两只黑油油的麻花辫垂落胸前,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鹅蛋脸上也有脸红酡红,看起来像一个红苹果。
小七一看到女孩就嘻嘻笑了一声,然后凑到赵凌耳边同他八卦:
“这是木绒绒姐姐,她喜欢哥哥。”
赵凌也看出来了,牛车上分明坐了三个人,可这位木绒绒黑亮的眼睛就只有厝今的存在,饶是他风姿绰约也没能分走半分注视。
不过明显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厝今对上木绒绒,表情和对上那几位老大爷一样温和。
称呼也是毫无暧昧。
“小木。”
“我还以为你要下个星期才会下山呢。”
木绒绒昂着头,语调绵软的同厝今说话。
赵凌骨子里是就有怜香惜玉的基因,看她抬着头被树叶里漏出来的光刺得眯眼,赵凌率先跳下了牛车。
反正距离那朵最大的蘑菇已经不远了。
赵凌下来,厝今和小七也跟着下车。
木绒绒上前一步,先是笑着叫了小七一声,接着歪着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赵凌。
“他是凌,我……我的朋友。”
厝今注意到木绒绒的打量解释道。
赵凌微微一笑,对着木绒绒点点头。
赵凌笑得很收敛,可他那张脸本来就招摇,纵使木绒绒心有所属也不由得有些害羞。
“他是住在山上吗?”
木绒绒想到这个好看的青年是一起坐着牛车出现的,脸上便露出几分讶异。
山上的族人不排外,可只限于偶尔交流,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汉人要想留在山上长住是不可能的。
厝今点头,他不打算和木绒绒耽搁太多时间,所以点完头就想走人。
“我们找库玛有事,先走了小木。”
木绒绒愣神的功夫厝今已经领着赵凌和小七同她擦肩而过。
赵凌暗地摇头,觉得厝今实在是根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木绒绒很少能得见厝今,所以就算厝今反应冷淡她也不舍得就此离开。
木绒绒跟了上去,她走在厝今身边,自然的开启话题:
“厝今,你们来找库玛也是为了补助金的事吗?”
木绒绒的话让厝今脚步顿了一下,他看向木绒绒。
“还有谁因为补助金的事找库玛吗?”
木绒绒眨巴着大眼睛,甩着大辫子点头回答:
“有啊,还不少呢,缪生家,涂涂家阿爸,还有花满婶子也去过。”
木绒绒家离库玛家很近,从她家窗户可以看到库玛家的院子,所以她知道有哪些人来拜访过。
厝今闻言蹙着浓眉,目露沉思。
“那绒绒妹妹,你知道他们来找库玛谈了什么吗?”
赵凌一手搭在厝今肩上,探过头问木绒绒。
木绒绒对上他拘谨许多,她回想了一下,小声的回答赵凌:
“好像是今年的钱少了,所以大家来问,好像还吵起来了呢。”
厝今和赵凌对视一眼,都不由得皱眉。
库玛胃口这么大的吗?
库玛这几天烦不胜烦,一边是村民的纠缠,一边是老金的呵斥劝阻,他要捂住那边的嘴都很难。
如大家所料不差,所谓调整政策补助金缩减是他的谎言,但这些人也太死板了吧。他那么辛苦的为大家办事,从中拿一点手续费不过分吧?
他阿爸也是,年纪大了不懂变通,那些钱他又不是全用自己身上了。
家里的大房子没他的努力也根本建不起来,老金在村里被人羡慕不断不还是他的功劳吗?还有弟弟娶媳妇买牛羊的钱,没他也解决不了吧?
库玛越想越为自己委屈,不过这份委屈在听到敲门声时转成了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