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睁开了眼睛。
纷乱的色彩和嘈杂的声音同时冲击着他的感官，但是影子早就习惯了这样忽如其来的信息轰炸，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感。
“我说了，不能给这家伙好脸色，还记得当初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联邦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但是他却欺骗了我们，我们还没跟他算账呢？”
“他是危险的能力者，我们不该将他逼得那么紧，要我说不如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慢慢瓦解他的防御，先将他引到锅里，到时候他想跑也没机会了。”
“我们又不是承担不起被拒绝，我们就不该在这些无法无天的野生能力者面前做出退让的动作，联邦的形象要比这些延寿道具更重要。”
“我们得考虑密盟的存在，刚刚你应该拖延时间，让我们再好好地讨论下要用什么办法对待他，根本不该让他离开这里。”
“影子，你没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吗？为什么你忽然自作主张让他走了？”
这些七嘴八舌的话语对影子来说远比感官冲击更加习以为常，他面部表情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诘难的政们，没有真的去回答他们的问题。
“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和他聊了。”影子说道，“而且如果我真的想要扯东扯西拖延时间，肯定会引起他的方案，所以我只能让他先走了。”
其实他的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影子很清楚这些政们就吃这套，这些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要的也不是真正的答案，他们只是要个“说法”而已。
影子将目光投向更远处一位正在冷眼旁观的政，这位政并没有任何想要在自己面前显摆的意思，虽然那也是政们的工作——只有创造个糟糕的环境，在他们真的想要针对自己的时候才有合适的理由，但他去没打算做这种得罪人的工作。
其实这也算不上智慧，他不用跑到自己面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是因为他在这些政们里地位最高，那些看似讨人厌的家伙如果此刻也处于他的位置，也会扮演像是他这样的“友善”角色。
这种分工其实特别有用，因为这既能够给他们产生各种理由和条件，也可以保证被为难者最终不会生气，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是在对自己这么做。
因为影子根本不在意这些话语的影响，但这些政们早就像是久经训练的狗般形成了条件发射，没法抗拒身躯里跃跃欲试的冲动，但是影子也很清楚真正塑造了他们的并不是他们的欲望，而是这个宛若机器般的联邦。
联邦提供给这些政们的空间是固定的，而柔软的血肉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地变化成螺丝和钉子的形状，成为这个恐怖机器的一部分。
联邦正在吞噬万物。
而此刻他正注视的这位政其实也意识到了这点，从这看他在这些政里其实可以算是出色的，但是即使是他也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甚至他们这些意识到了这点的政都没有试图挣扎，毕竟就连神霄都被联邦给碾碎了。
当然，这些政的“理性”也是联邦会选择他们的原因。
看到他还没有开口，影子终于率先说道：
“聂成玉，伱也见过马恩，你怎么想？”
这位政就是当时作为联邦代表跟马恩去谈判，并且共同和影子见证了密盟这个隐秘组织浮出水面，而当时密盟出现后他也立刻识趣地代表联邦跟啊恩迅速地和解了。
在听到影子的话以后，聂成玉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其他几位同样站在角落并没有主动说法的联邦成员，接着开口问道：
“你们也和马恩有过接触，你们怎么看待他的回答，你们觉得他说的那些话是谎言那些话需要我们慎重对待，以及我们该如何对待他的提议？”
这些联邦成员中有位叫做卡妮亚的研究院成员，此时的她心中的确对刚刚的情况有些看法，但不知为何她总不是很想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所以她只是简单地说道：
“我对马恩还不够了解，过去的我对他进行过判断，但结果证明我的判断显然和事实有着不小的出入，我没有把握对现在的情况做出评价。”
聂成玉问道：
“所以你不知道？”
卡妮亚很坦然地承认道：
“我不知道。”
聂成玉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并没有什么意见，其实这也是不少研究员会展现出来的态度，知识越多就越能对自己不了解的领域保持敬畏。
接着他看向了站在她身侧的一位年轻联邦政，当然年轻是和其他政比较，毕竟他比聂成玉要年长了近十岁，而且地位还远不如自己，但是他这样的政其实也已经算是可造之材了，未来他们将是填补议会空间的中间力量。
而这位政正是在马恩要求取得反心灵金属已经和神霄见面的时候，跳出来唱反调的申宗道，当时的他还因为逍遥道人出来帮助马恩被弄得没话说了。
但是在马恩问题暴露以后，申宗道反而得到了不少好处，当时他反对马恩的表现也被视作了某种先见之明，他也成了看穿马恩伪装的“联邦英雄”。
虽然申宗道自己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在马恩暴露以后他很快就开始大肆渲染自己不受重视的苦情英雄身份，准备当做自己的政治筹码。
因此在被问到马恩的事情的时候，他也立刻按照自己的身份展开了抨击：
“我觉得他的嘴里根本没有半句真话，当初的时候他就用自己那出色的谎言骗过了几乎每位联邦成员，让他们真的以为马恩想要加入联邦。
“但我们都知道事实是什么，马恩加入联邦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神霄，他是个极其狡诈和高明的骗子，我觉得我们该以最怀疑的眼光看待他的每个字。
“而我建议我们拒绝他的提议，再远远地观察他和密盟的动向，通过这些信息掌握他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抛开申宗道暗示他自己能看穿马恩伪装的部分，其实他整体说的话还挺有道理，只不过他忽略了件很重要的事情。
一位看起来很年迈的老人开口说道：
“那他手中的技术和秘密呢？就算我们不想和他合作，也不能在这个阶段就把他拒之门外，至少要让他引进来再说。”
这位老政就是刚刚说要“温水煮青蛙”的那位，影子知道他已经用了不少延寿技术了，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急于将马恩留下的原因，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急切，对于马恩这件事他也没有说到点子上。
而影子也在这时开口说道：
“马恩也许骗过了我们，但是他跟我们签订的契约不是假的，他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和能力去谋划神霄的事了，而且他也不会因为其他原因得罪我们。
“当时他能够成功也是因为他躲在暗处，可现在马恩已经被拉到了白日下，他的谎言也不再有可能骗到我们，更何况他们还有比我们急于对付的敌人。
“你说的并不是真正的问题。”
听到这里的聂成玉也面露思索地点了点头，而看到这幕的申宗道也知道自己撞到了石头上，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试图说马恩的坏话。
“那你怎么想呢？”聂成玉转头看向了最后的那个人，“你应该是我们中和马恩接触最多，也是联邦政里对他也最了解的吧，你有什么看法？”
被他问到的是位看起来也挺年轻的漂亮女子：
“我的确和他接触挺久的，但是我未必真的了解他，毕竟我还是我们中被马恩骗的最彻底的那个，而且我也很难说能多理性地看待他……
“要知道他可是我的杀姐仇人。”
说话者正是曾经马恩在联邦里的“伙伴”唐雪鸾，在过去她甚至几度将他们这对合作伙伴的关系放在自己的家族上，因此的确是最了解马恩的联邦政。
清楚这点的聂成玉也很温和地鼓励道：
“没事，这样的经历反而能让你更加看清他。”
唐雪鸾也露出了认真思索的神色：
“我觉得他没说实话。”
聂成玉期待地看着她问道：
“哪里？”
唐雪鸾回答道：
“首先动机上没说实话，他当然不是出于仇恨这么做的，马恩不是那种会轻易被恨意或者愤怒控制的人，但我觉得他也不是因为要提前解决什么麻烦，而且跟他说的神霄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当然，我没有什么特别有说服力的证据，这些只是我的感觉。”
听到这些的影子有些意外和惊喜，他其实也隐约察觉到了马恩说的全部理由都是烟雾弹，但却远远没有唐雪鸾这么的坚定。
看来欺骗真的会使人成长。
聂成玉接着问道：
“那你觉得他的动机是什么？”
唐雪鸾微微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可能和他某些利益相关，而且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也和联邦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你真的要问我该不该接受提议的话……
“感性上我是不愿意接受的，但理性上我觉得和他合作没什么坏处。
“还有，最后他说的那句有可能是真话……
“我了解的马恩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