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桃一家坐在唐伯镛家里的时候还觉得今天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了点。
唐伯镛的家在离中心广场不远的一条巷子里,是个独立带有古韵的大院子。
从装潢到摆设都很简朴,但又处处透露着艺术家的独特品味。
这年头知识分子和艺术家都尽量低调,唐伯镛家里也看不到一件古玩或者古字画之类的东西,从大门口的挥春到堂屋的山水画都是用他自己的作品。
苏桃桃上辈子学的是设计,绘画基础是有的,但对字画没有什么研究,顶多能看个功底深浅,唐伯镛的确是这方面的大家。
唐伯镛家里还有个哑巴帮佣,说是老家那边远房亲戚,当年闹饥-荒逃难找到唐伯镛,之后就一直跟着他。
他年纪看起来也不小,面目慈祥,稍微有点驼背,笑着给大家上了茶,把装凉果的八仙盒推到尘尘和傅远航跟前,做了个“请”的动作,又笑眯眯多看尘尘几眼才退出去。
苏桃桃谢过。
尘尘不会乱吃东西,苏桃桃给他和傅远航一人拿了个山楂饼,让两个小朋友坐到一边去吃。
唐伯镛呷了口茶,捋着山羊胡子,越看越傅远航越满意:
“我这个星期吃不好睡不好,天天盼着你们来啊,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唐伯镛又呷一口茶:“你们能来想必已经了解过我的情况,打算肯让小航来跟我学画画了是吗?”
苏桃桃也不隐瞒:“是已经了解过,我们只有周日有时间,但不能保证每个周日都能来。”
唐伯镛半眯眼捋了捋胡子:“那如果我上门去教呢?”
苏桃桃和傅征途对视一眼,分别看到对方眼睛里的惊讶。
他们都没想到唐伯镛为了收徒,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苏桃桃说:“唐老,我们不住在镇子上,出入不是很方便。”
唐伯镛昏花的老眼闪过一丝精明:“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从对面那座岛上来的吧?”
这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苏桃桃点头:“是,所以我们只有周末可以出入,而且下午四点半之前就得回去。”
唐伯镛:“我记得你们岛上有班车?就停在中心广场那?”
苏桃桃点头:“是,只有周末有车出入,我们今天就是坐班车过来的。”
唐伯镛说:“那你们可以不用过来,把小航送上车就行,我去中心广场接人,下午四点准时送他坐车回去。”
其实傅远航年纪不算小,唐伯镛住的地方离中心广场不远,这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只是今天出了这件事,苏桃桃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傅远航焦急地看着苏桃桃,其实他想说,就算不接送也没关系,他自己一个人可以。
但他也想到了今天的事,知道嫂子不可能让他自己一个人来。
苏桃桃没有一下子把话说死,只说:“唐老,我们今天主要是来拜访您和了解一下情况,等我们回去商量一个章程,下周给您答复,您看行吗?”
苏桃桃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唐伯镛也不好再勉强,就说:“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提出来,我们双方都克服一下,小航是个好苗子,可千万不要埋没了他的天赋。”
苏桃桃摇头:“不会的,您放心,我其实有个非常冒昧的想法,我说如果,如果反过来我们想请您到岛上去教学呢?不止教小航一个,而是除了教小航,还给像尘尘这么点的小娃娃启蒙呢?”
苏桃桃的思维跳得太快,唐伯镛跟不上她的节奏,张了张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说唐伯镛,就是傅征途也跟不上她的思维。
苏桃桃说完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我知道我这么说特别唐突,我也是临时想到的,我爱人也不知道。
我本来是有办育红班的打算,但八字还没一撇,还没有拿出具体的章程来,只是有这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成。”
唐伯镛沉默了一下,他素来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但是给小娃娃启蒙——
他看了眼蠕动着粉嘟嘟的小嘴巴吃东西,腮帮子鼓得像小松鼠一样可爱的尘尘,要是教像他这样的小娃娃,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抗拒,甚至有些期待。
不过,这种资质的小娃娃和傅远航一样,可遇不可求,走遍千山万水都未必能再遇到第二个。
想想就好了。
最后,双方都带着思考结束这一次的会面。
出了唐伯镛的院子,苏桃桃才跟傅征途说:“对不起啊,事先没有跟你商量。”
傅征途说:“基地不让外人进出,即便是要请老师,也只用职工家属。”
苏桃桃问:“要是职工家属里没有合适的人选也不会对外聘请吗?唐老这样的人才不值得破例吗?”
这话傅征途无从反驳。
苏桃桃又说:“大部分的科研人员离不开绘画基础,尤其是机械类,武器、飞机、坦克、舰艇……不都是从学设计、学构造开始的吗?
包括其他的任何产品,不都是先设计出来,从理论上成立,再实践?
基地注重教育,我们如果能从娃娃抓起,从尘尘这么点大的娃娃开始启蒙,将来不管用不用得上,基础起码是打下来了,再学什么都容易。”
苏桃桃倒也可以教,但是她志不在此。
唐老属于退休状态,如果他愿意,基地聘请他过来,不失两全其美。
傅征途微微垂眸,淡淡看着她:“你说的不无道理,唐老那边同意的话,可以试着递申请,唐老的政审倒是没问题。”
阴差阳错,上回查唐伯镛的时候顺便都查了下。
苏桃桃说:“如果能请到唐老这样的大家给基地的孩子们当启蒙老师那真的太好了,尘尘也可以去上学,不过他不愿意就算了吧。”
傅征途提醒她:“咱儿子才两岁。”
苏桃桃捏捏傅皓尘小朋友的小奶膘:“两岁怎么了?我儿子两岁能折飞机坦克、能下军棋、能过目不忘……怎么就不能上学了?是不是呀尘尘?”
傅皓尘小朋友对自己“惨无人道”的未来一无所知,奶乎乎回答:“麻麻说系~~就系~~”
苏桃桃抓过他的小肉手亲了亲:“真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