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
“蓝回来了。”狄恺联打着哈欠。
“嗯,收获很多。”蓝淼回答,刚才他申请成为林清茉好友,但后者好久都没同意。
“当然。”狄恺歌从沙发支愣起来,“要说烛影里最老六的,就是江叔了,总感觉他和侦探似的。”
天渐黑,别墅。
“姐,我跟你说啊。”
陆皓绘声绘色地讲述什么,还一脸悲催的样子,“那个…家…家教太不当人了!就没见过那么残暴的!”
“哦,家教男的还是女的。”陆予薇舒服躺在陆皓床上,陆皓边说边帮她揉大腿,丝毫没有技术可言。
“额,男的。”陆皓有些尴尬,为了避免姐姐不高兴,只能委屈女大佬一下了。
不过,总感觉很不对劲啊,陆予薇居然会信家教的说辞,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应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咋可能找家教对吧,难道老姐从始至终都很信任自己吗?陆皓突然有些内疚。
承受这份无条件的信任,自己呢,却瞒了她这么多,感觉怪对不起她的。
“你说的那家教,有这么残暴吗。”陆予薇饶有兴致说。
“当然,跟女…男暴龙一样,一言不合就揍人,偷窥别人隐私,把我当成佣人,甚至还撕我衣服。”
“我对此都无力吐槽了!”
“……你请这家教花了多少钱。”陆予薇捏了捏陆皓的脸,“听你这一系列的描述,我感觉不像家教诶。”
“额,一个下午一百块……”陆皓犹豫好久挠了挠头发说,没办法,他也不了解一对一辅导的行情。
虽然父母与姐姐很有钱,但他个人花费和普通人差不多,贵了反而不自在,感觉一百块挺多的。
只要不是零食刺,小店铺里可以买一大袋吃的了,以前常听老爹说,一百块在他那个时候算大款了。
说回家教,一百块一下午没毛病吧,难不成一下午还需要一千吗,正常人工资才以千为单位吧。
看陆予薇的表情,自己应该没猜错,上课时老师总不会故意不讲某题,等周末学生专门去辅导班吧。
而且,翻翻课本找一找不行吗,总不会有防自学机制吧。
陆皓成绩很差,他对很多事的理解,陆予薇都很无语,脑子跟有大病似的,明明父母的基因都非常优良。
父是龙,母是凤,哪知道龙凤成翔。
陆皓自我认知良好,他认为,自己绝不是脑子傻,只是懒得听讲而已。
他感觉,自己一认真,高底也能整个中等分数,超越蓝淼那控分怪还是算了,只能说陆皓的想象很美好。
现实咋样人人都清楚。
“听你这么说,你那家教挺特殊的,拿了钱对学生还这么狠毒。”
“唉,就是说啊!”陆皓仰天长叹,“以后我的生活就要被她支配了,还好晚上的时间不用见她。”
“我辅导的那人是个女的。”陆予薇托起雪白的下巴,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沾着发丝曲线又带着柔和。
“他很不错,我很喜欢。”
陆皓总感觉不自在,为什么皮肤上像有虫子在爬,难道是过度疲劳的后遗症。
“皓,你手指怎么受伤了。”陆予薇像是不经意间发现什么,轻握住他的腕,将流血的指尖放到眼前。
“别乱动,我帮你吹吹。”
手指乱晃的陆皓象征性挣扎几下,立马不反抗了,以前他受伤时姐姐总帮他吹,他感觉怪舒服嘞,只是这种机会太少。
又要满足老姐在家,又要不小心受伤,他虽然挺衰的,但就很小的时候,陆予薇住在家时被吹得多过。
现在呢,上学发新书,那破书锋利得和刀一样,手老是被划破。
关键那时候老姐又不在家。
现在陆皓觉得伤口立马不痛了,很轻的风吹在上面,他瞥了眼那红唇,狂咽着口水慌乱地收回目光。
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自己为了这时的感受,常用红笔仿造假的伤口,陆予薇就像是不知道一样。
那时陆皓觉得姐姐好笨,毕竟他的画技伤口特别假,而姐姐就是看不出来。
现在想想傻的是自己,还怪尴尬的。
陆予薇发丝垂落,是如水的触感,陆皓又不是小孩了,感觉也怪尴尬的,他想收回手却死活做不到。
咳咳咳,都是女大佬的错。
她命令自己切柠檬,才会切到手的,不知道为啥,自己鼻青脸肿她都治好了,就是不治手指的切伤。
还要等晚上老姐买单,虽说好像不亏,手指是真舒服。
陆皓也不是小孩了,再在手指上画伤是行不通了,要不要狠下心来,自残?
大不了疼一阵。
“皓,舒服吗。”陆予薇红唇微翘,一只耳链轻轻摇摆,闪烁着光芒,她颤动的睫毛精致异常。
果然不是小孩了,陆皓心思龌龊,总情不自禁乱想,找不回以前天真的、百分百的沉浸感了。
“还…还行……”
“想再试试?可别想着自残。”
陆皓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想法,陆予薇似乎都能猜中。
“自残我会心疼的,不用不好意思,直接和我说就行了。”
“啊,啊?”
黄昏谢幕,洇墨流淌,天空又回到了那昏黑的雨,寂静的夜,血混在其中,无人知晓是何人的血。
搅碎的海水,十五个披风快速摇曳,犹如寂风中,十五炳枯烛。
“灭世!”
“嗯。”
焰微微皱眉说,随后他瞳孔一缩,雨幕中沉默许久,“任务刷新,接下来,誓死围剿…碧虚之毁灵。”
“……队长,是谁下的命令。”
“木席,木席说,皇者实力受限,这是杀他的唯一机会。”
脚尖踏海而行,涟漪千层高,几人的声音随着纷飞的雨点飘摇。
“……听从命令,烛火全员,杀向…皇!”
是红雷。
天明,天昏,轰隆隆!轰隆隆!
一尊模糊的黑影,坐于云织的王座,夜晚昏沉,血雨浇灌成他的背幕,那双极深的蓝的眼眸寂静。
那是名男子,锁骨飘着蔚蓝的项链,黑发淌入雨水,风声磨灭于指尖。
轻微抬眸,血雨腥风,天欲碎,狂涌的黑海之上,不计其数的躯体犹如层层浪,卑微地向他俯首称臣。
这是怎样的窒息,无法用文字形容。
男子指尖晃着高脚玻璃杯,点点雨珠打散了他的容颜,朝高远之天幕一碰,银河般的瀑布便倾倒杯底。
远看,似是苍穹揾泪,在为他斟茶,王座之下是禁忌潮起潮落的叩拜。
“队长,你应该很清楚。”
黑雨翻滚,巨浪咆哮,禁忌在嘶鸣,生命在消亡,十五道渺小黑影似箭,逆雨朝王座的方向高速移动。
摇曳的残痕,延为雨夜中划过的流星。
“城市里的小朋友喊我叔叔,庭门的各位成员称我前辈,你们都喊我为队长,我没有资格退。”
焰的声音,在浪花与雨的飞溅中响起。
“……你们回去吧,听我的,不必进行这项任务,责任我一人承担。”
“什么任务,陪你而已。”
雨水淌得模糊,血与血色挤得腥红。
轰隆隆!
蓝淼猛地睁开眼,大口呼吸,他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额头与手心冷汗直流,心脏都控制不住地收缩。
这是梦,梦吗,他这是第一次做梦。
王座之上,那是谁,那人的瞳孔,为什么和自己……
蓝淼皱眉努力回想,他恐怖的记忆力,记住梦中的场景,也并非不可,可为什么看不清那人!
他曾因记忆而苦恼,以前是忘不了发生的一切,像诅咒般,像天罚般,现在是记不起脑海中的事物。
六岁之前,记忆全无。
该死,今晚为什么也出现了这情况!
蓝淼半坐在床,冷静了好久,他披上深蓝的外套,穿着拖鞋朝房门的方向走去,黑发显得有些凌乱。
只记得,梦到了雨,雨幕笼罩着城,微火摇曳,似有人影浴血凋落。
王座之上,是谁,一定对自己很重要。
蓝淼压下混乱的思绪,想出去转转,推开房门,没开灯,冰箱传来一点光,娇小的身影在翻找着东西吃。
“蝶。”
蓝淼有些疑惑,蝶这么贪吃吗,怎么感觉经常吃不饱。
“找吃的,不关你的事。”蝶正在啃着块小蛋糕,她几口吃完后双手抱腰,尽管抱不到什么东西。
“……我帮你做点,晚上吃凉的不好。”蓝淼说道,他早习惯了蝶的语气,有种照顾小女孩的既视感。
“你做梦了吗。”蝶的红蝴蝶瞳抬起,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缕血色。
“嗯,算是噩梦吧。”蓝淼摸着发丝,自己表现得很明显吗。
“做梦而已。”蝶继续啃小蛋糕,“快点帮我做吃的。”
“……行。”
片刻后蓝淼走到街道,澜海的高楼闪烁着各色流光,各色的光在远处市中心,这里算不是有多热闹。
少年漫无目的地走动,他站在天桥,向下方的湖望去。
水面轻微荡漾,泛起他倒映的影。
或许睡久了,他感觉,偌大的湖面,天空的云霄,只是他影子的一隅。
周围偶尔有车灯闪过。
无声。
“没机会了,山这么大,我们不如转移群众!只要还能活着!就有希望……”
“莫离,这其中的因素太多太杂,远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可是……”
“好了,没时间了,我们走。”
“……队长,大家,我…我去试试,过一段时间就去找你们!”
“喏,彼岸花,回来后还我。”
嗒嗒嗒嗒,雨好大,水珠落地的声响淹没一切,城市都欲在暴雨中扼喉窒息。
“昏风之烛,滴水可熄。”
“……不…不…队长!彼岸!!大家……!”
“好好活下去,别让烛火吞没。”
雨,雨,打湿了城市,打湿了天空,苍白的雷都在悲鸣。
猛然睁眼,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
宗莫离从梦中惊醒,他揉揉眼眶,原来不是下雨,城市的天空挂着稀星,闪烁中似无数视线向他投落。
他此时正靠在一座极高的楼顶,四面是璀璨的灯光,错落有致,犹如星河坠地,这是城市的天际线。
“失职了,巡查都能睡着。”宗莫离眺望四周,他捂着脑门喃喃,“好在今天城市里还算祥和。”
新的血疆又诞生了,速度惊人,这份祥和又能维持几时。
“快了,队长,我该怎么选。”宗莫离一人站于高楼之顶,身影落寞,他抬眸,注视脚底万家灯火。
“这是给我的,第二次选择,是救赎,还是惩罚。”
风声,这里是繁华的城。
可若不移家,没有希望的,山啊……
它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