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
蓝淼考虑着管家最后所言,他来到了校门口的一处绿化带,不清楚那句关于焚与慎的好戏是何意。
总不会是在耍自己。
君南烛半靠在一棵树,他看见前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自觉挪了挪,让出了一个位置。
蓝淼看了眼君南烛,一声不语,只是抬头注视着半空,那里悬着大小两个黑影,浑身浴火,高温如狱。
半空中。
岑锋整个人都在燃烧,不是骨肉在燃,而是血脉在烧,叩障的加持下,剧烈的痛苦随火一同沸腾。
他的血液中,仿佛流淌着岩浆火脉,一只手臂,连接着一团焦黑的肉,是从前面更大一团焦黑所延伸。
赫然是血脑虫母体。
由此可见,它寄生岑锋的做法,是多么愚蠢,无异于玩火自焚。
叩障的发动之下,岑锋的火焰威力翻倍,也要承受焚身的障,是可给母体造成创伤,但自身更不好受。
母体半寄生的状态,似乎也承受了部分障的痛觉,嘶吼连连。
岑锋并未表现多余的神态,他抬手按了按肩,掀起火潮,钻入他身体的物质,就那么隔绝而脱落。
他另一只手心中,藏着个小瓶子,同时将瓶子捏爆,里面的物质,悄无声无息融入了恐怖的火焰。
恐怖的火焰爬满血脑虫母体的躯体,其发出凄厉的惨叫,然后……
死了。
就那么简单,被活活烧死。
“蓝,记得吗,我以前说过的,老板他很强,全力以赴非常强。”
这时,唐隐突然从后方的空间门走出,他看了眼蓝淼,充当解说的角色,同时递来黑鹏刀。
蓝淼接过刀,点头以回复。
“因为老板的障是痛楚,虽关键时刻可能导致死局,但对身体没什么危害。”唐隐再次说道。
“理论上说,只要毅力越强,便可无限叠加叩障的威力,不过只是理论,事实上痛感严重了会造成昏死。”
蓝淼听着,他知道,那天障突然爆发时,岑锋差点被枯藤杀了,确实导致了死局。
当时不像叩障,并非有意识使用,在没有提前预知时,很容易大脑僵硬,空白一秒,都可能会死亡。
只能说是有利有弊。
“不像我的叩障,用多了,精神冲击的撕裂感叠加,可能直接将我逼疯掉。”
唐隐又说道,摸了摸脑门。
“正因如此,老板不需要太多禁忌物,一柄本命就足够了。”
“焚的最强实力是什么程度。”蓝淼问。
“不知道,至少我没见过老板拼命,但若真有谁逼急了老板,再上领域,他恐怕可以硬刚域境。”
“话说,你那边的学生搞定了?”蓝淼想到什么,这样问道。
“算不上搞定。”唐隐手中银光闪烁,空间门绽,露出其中被控制的学生,“只是限制了活动,毒未解。”
“所以,你是找焚来驱逐毒素的。”
“对。”唐隐点点头,他看向天空,上面战斗已结束了会,温度都散了些。
半空,岑锋注视着死去的尸体,其并未化成某件实体的禁忌物,也没有分解为禁忌能量消散。
时间不够,还是什么原因。
蓝淼思索中眯了眯眼,按照先前的推测来说,只要血脑虫母体死亡,五行阵法就算布置好了,也无用。
所以说,成功了吗?
看岑锋的神情,与他紧握枪的五指,怎么感觉事情不但没有告以段落,反而往严重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他的叩障倒是解除了。
地下,阴暗且密闭的空间中。
管家一人站着,他看着前方五色闪烁的祭坛,推了推金框眼镜,化作毒雾消散,阴冷的气息弥漫。
蓝淼感觉到气氛很诡异。
唐隐则没感觉到,他长长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觉得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可以回家睡大觉了。
下一秒。
母体的尸体竟养料般分解,渗入地底,诡异的能量涌动,地面裂开了伤痕,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啊!怎么回事!”
“地震了吗!”
躲在下面的众人惊慌失措,君南烛直接跑到了开旷的地方。
后山,校门口,教学楼,游泳馆,与图书馆。
蓝淼看到,这五处地方各发出光,往高空扑动,散发阴森的气息,是五种色的浑浊之芒。
咔嚓……
他突然往后退了退,因为脚底传来空荡荡的感觉,原来是有裂痕爬到了鞋边,其中有墨绿色在淌。
“什么情况?”
唐隐整个人都懵了,他释放空间门,连接四中的其余地方,有七八扇,观察到四中各个方向的画面。
阵法成了!
蓝淼将画面在脑海拼凑,身体愣住,从高空来看,四中地面的那些裂缝,绘成了张巨大的五行图。
并且,浓郁的镜大量生长且覆盖,将昏暗的阳光折射的熠熠生辉。
他大脑一颤,是什么契机,刚才唯一有变动的,就只是血脑虫母体死了而已。
等等,难道说!
另一边,有道灰袍的身影出现,站在了一处地势高的地方,长相普通,后方不情愿跟了位棕发少女。
管家像一旁观者般,出现在不远处,伴随着他旁身的学生毒发身亡。
唐隐则满头问号。
“慎,不得不说,你的局很天才。”岑锋看向慎,平静地道。
“是么。”慎道,“来,说说,令我愉悦。”
他背后,浮英翻了个白眼,她扫了眼在场的几人,顿感无趣。
“与其说是局,不如说你每次都给了我们两条路,直到将我们逼死。”岑锋警惕地看了眼前方的浮英,道。
“第一次分叉是在周三上午,你暗中操控庞锌,想坑杀我与蓝。
若是成功,自然皆大欢喜,两个王忌的执忌者,其中一人还是微境,不知道阵法会多么恐怖。
若是失败,没关系,因为你留给了我们另一条路,也是一条你精心设计的路。”
慎面色如常,唐隐感觉很懂的样子,君南烛不知为何听得很认真。
蓝淼与岑锋对视一眼,和后者一样,他的脑海中,已大致理清了思路,因此对慎感到浓浓的忌惮。
“想来庞锌还有个作用,他带路时故意朝一处靠近——那废弃的地下停车场。
其中,感染者与失踪者相吻合的人数,确定了我的早有的疑问,失踪的学生确实是死于血脑虫。”
岑锋顿了顿,再次说道。
“不过后来,我无意间得到消息,那其实是别的地方被寄生的人,皆是无亲无友的单居宅男宅女,失踪也不会发现。
这些人的出现,只是为了隐藏我们追踪学生的痕迹,至于他们怎么死的,应该就是你要培养的对象——
水影鬼。”
岑锋平静注视着慎。
“毕竟,学生可都被水影鬼吃了,若我发现失踪之人非血脑虫所为,可能会顺藤摸瓜怀疑到水影鬼。”
“确实如此。”出人意料的是,慎并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焚,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蠢笨。”
“哦,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夸奖。”岑锋冷声回复道,双眸很犀利。
“怕时间过长露出马脚,你很快布下了更深的局——哀悼会,以此阳谋,逼迫调查着母体的我们来。”
绿化带的蓝淼默默听着,目前岑锋的推测与他的别无二致。
唐隐则给自己老板点了个大大的赞。
“说起来挺悲哀的,哀悼会又是对别人的两条岔路,来的人,像现在这样,死伤大半,不来的人,反而逃过一劫。”
慎在保持沉默,管家朝这里微笑,岑锋注意到了,不过将其无视。
“以大众化的思维说,前者是来悼念死者的,是善的一方,而后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大多算是不善的一方。”
“要善的人死,要不善的人活。”
岑锋依旧平静注视着慎,“慎,这仅仅是你局中的一角,甚至是延伸的,很不重要的一角。”
“你这么夸我,我很难不骄傲。”慎神情依旧说着,后面的浮英默默后退,小嘴里小声吐着“卑鄙”等词。
慎,比她想象得坏多了,超级超级坏。
“你将我们的目标转移至血脑虫,为的就是这一刻,让我们杀了它,在你布下的哀悼会中,对么。”
岑锋再次说道,他揉了揉喉咙,将目光对准蓝淼。
后者眼角抽了抽,心领神会,动用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抽取空气中的水元素,将清水灌入他的嘴唇中。
见状,唐隐向蓝淼点了个大大的赞。
“我想想,慎,你这样做的目的还算好理解,血脑虫并非阵法的提升对象,而是五行阵的祭品。”
由于喝了水润喉,哪怕说了这么多话,岑锋的喉咙也没那么干了。
“那时,我们由血脑虫寄生的对象,是校长这个我们认为已死的祭品,推理出血脑虫本身,是你故意隐藏的阵法使用对象,从而前去杀它。”
其实,慎的这一步棋,属于他预判了蓝淼与岑锋的预判。
“结果,绕这么多圈,击杀母体时,谁能想到它竟真是祭品,相当于助了你们一臂之力,省了你们亲手击杀它的功夫。”
岑锋说着,他理顺这一切后,才能想到慎到底有多么可怕,强大无解的忌,加上这恐怖的脑力。
——简直令人心悸不已。
”不仅如此,你还能欣赏到我们那种错愕的神情,又对我们的信心造成了挫败,心思还真是缜密。”
浮英双手环抱腰间,她听后,又默默后退了几十步。
“可惜,你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没有什么我期待的表情。”慎说着,瞥了眼后方的管家,“真是遗憾。”
“在这里,又分化出了条岔路。”岑锋没理他,动了动刚才被寄生的手臂,障的剧痛还未完全消除。
单单是遗留的痛苦,就远超抽筋,可看岑锋的样子,就不像在承受痛苦的样子。
“这岔路专门为我而设,若我没有杀死血脑虫,反而被它寄生,你即可以选择此时的血脑虫,也可将血脑虫杀了祭阵,以提升水影鬼。”
岑锋猜测过,无论是慎,还是管家与白裳,三人有一个目的,或者说任务,但不清楚具体内容。
不过,至少是需要强大的禁忌,所以才想培养水影鬼。
这对澜海的威胁无疑非常巨大。
救赎第十九席,代号隐者,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论是哪一种,都可诞生一只非常危险的禁忌,大概率有浅红的境界。”岑锋又补充道,“毕竟寄生的是我。”
“既然你知道我的计划,为什么要踩。”慎平静问,一袭灰袍昏。
“我知道,哪怕不杀它,你也会杀,而且放着禁忌不管,不是我的作风。”岑锋注视着慎,“这也是你的高明之处。”
“这点,你说的对。”慎回答道。
管家在远观,面露一丝笑容,如他刚才对蓝淼所说,这确实是关于焚与慎的好戏。
君南烛捂着脑袋,敲了敲,在吸收听到的所有信息,唐隐则推了推墨镜框,好像很懂的样子。
一旁,蓝淼眯了眯眼,看向唐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本来有两只水影鬼,一只原本是我们提升的重点,也是隐者的任务。”慎终于说了一句长话。
“但意外的是,它被蓝杀了,我们只好将重心放至另一只水影鬼,奈何其太弱,只好先吃人提升。”
蓝淼听见提到了自己,他不知道那得有多弱,自己杀的那只才浅白境低下,也难怪要吃人提升。
那阵法的使用可能有条件,比如若是使用对象实力不达标,会承受不住能量,身体崩溃之类的。
“所以,血脑虫并非你们所释放。”岑锋听后则思索一番道,“它只是从灾域的裂缝跑出来的。”
“你以为是,便是。”慎回复道。
“对了,一直没说,你还有个埋得很深的目的。”岑锋的声音突然冷下来,“隐藏在你布下的环环圈套中。”
“是什么。”慎似乎来了点兴趣。
后方的浮英捂了捂耳朵,晃晃脑袋,不想听不想听,感觉自己都要被绕晕了。
慎这坏家伙,简直聪明的不像样!
对比起来,自己就很傻了。
只见岑锋说完,看向了蓝淼,后者沉默一阵,将目光对准了若无其事的唐隐,像是开了聚光灯。
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朝唐隐看去。
“??”
唐隐顿时愣了愣,起了身鸡皮疙瘩,感觉没穿衣服一样,接着说啊,怎么突然看向自己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