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开始追随过来,是因为要入京勤王,想着搏个军功什么的,可现在王就在这儿,并不像宋逸锋所说的那样,被赵皇后掌控了,而是被怜妃下了蛊。

    如今帝后同心,还杀了怜妃,皇帝更是口口声声的要他们退兵!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还真起什么哄?

    “兄长?”宋远看着宋逸锋,眼底亦是满满的困惑,“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完,不待他答话,又道:“愚弟劝你,还是放下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吧!若你真想造反的话,我第一个不容!伯父伯母堂弟他们皆游历在外,不在京中,可我的家人,可还在皇后手里攥着的!我不可能为了你,不顾他们的死活!”

    宋逸锋听得身后群情涌动,已是汗出如浆,此时又见自己最信任的宋远也如此,那颗本就不怎么要强的心,此时摇摆得厉害。

    他不说话,只昂着头,死死盯着城楼上的萧帝。

    他身后这些人不清楚,可是,萧帝对赵皇后到底是什么心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位帝君,对赵皇后和赵氏一族,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为此,背地里没少做文章,各种诋毁陷害,机关算尽!

    他的这种心思,不是突然就有的,自从他主动找到他,将他招揽至旗下,到现在,都有十年之久了!

    怎么可能是像赵皇后说的那样,是靠什么劳什子巫蛊降头?

    所以,萧帝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了,瞧着虽然不像被胁迫,但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变故,谁也不知道!

    看这样子,萧帝是废了,没了萧帝,他就如丧家之犬,如今还算是个犬王,若真放下武器,那就是活脱脱一条落水狗了!

    回头赵皇后会如何清算他?

    后果简直不堪想像!

    见他一直沉吟不答,宋远急了,一个劲的扯他的衣角:“兄长,你说句准话啊!你再这样的话,弟弟我只能对不住了!我可是这羽林军的副统领,我若不趁早证明清白,回头只怕就说不清了!”

    宋逸锋被他逼得额角生汗,烦躁叫:“宋远,从你站到这城楼下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说不清了!”

    “怎么说不清?”宋远争辩,“我们接到虎符,便等同于接到圣命,我们奉圣命入城勤王,有何过错?如今圣上亲至,对我们说明误会,我们交出虎符,退兵回营,这场弥天大祸,自此消解!怜妃惑主,这锅,总不能往我们头上甩吧?”

    “有些事,我实是无法与你说……”宋逸锋叹口气,忽然又怨起萧帝来。

    这位帝君行事,素来是鬼鬼祟祟,不敢光明正大的跟赵皇后决裂,表面上哄着骗着,背里里戳冷刀子,还不敢让太多人知道。

    现在,他算是遭到反噬了,世人都以为帝后情深,此时两人又在城楼上演一场夫唱妇随的大戏,他便算将实情告诉宋远,只怕对方也不会相信!

    宋远见他欲言又止,气得跳脚:“兄长,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罢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不管你了!我如今,只能先顾我自己了!”

    说完,也懒得再听宋逸锋回话,高声对赵皇后道:“娘娘所言极是,我等皆是大历的兵,岂能同室操戈?我们是为勤王而来,如今皇上就在这儿,谋逆之人也已伏诛,皇上让我们退兵,我们自然要听从圣令!兄弟们,”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羽林军,“我们可是陛下和娘娘的兵,是大历的兵!如今陛下和娘娘亲临,我们当,跪迎!”

    言罢,他催马上前,离开宋逸锋一段距离后,翻身下马,屈膝跪倒在赵皇后面前!

    他是副统领,身后也有一群亲兵,那些亲兵见他如此,自是有样学样,一起跑过去跪下来。

    那些第一时间划清界限的兵士,见状也都跪伏于地,口中高呼圣上万岁娘娘千岁之类的吉祥话,那么多人的声音汇聚在一处,犹如波涛汹涌,将那些踌躇不定之人也卷挟起来,一起跪倒在地上。

    宋逸锋看向自己的身后,发现自己的人竟已跪倒了八成,剩下那两成,是陪他出生入死过的亲兵,此时,也正在犹豫中。

    “宋将军,我们好像……赢不了了……”

    嗫嚅惊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一声紧似一声,都在催促着他赶紧做出最识时务的决断。

    赵皇后见状,冷笑着给他加压:“宋逸锋,听说你家人都在外游历,本宫觉得他们挺辛苦的,已经派人将他们接了回来,安置在宫中,他们说,等你回来一起用晚膳的,你是回,还是不回呢?””

    “什么?”宋逸锋闻言,满面愤怒,“你……你竟如此的……”

    他本想骂赵皇后卑鄙的,可目光落在怜妃那血糊糊的头颅上,最终又将那个字艰难咽回肚中,翻身下马,屈膝跪倒,以额触地,哑声高呼:“谢娘娘恩典!微臣这就随娘娘回宫!”

    苏凉抱着猫儿,一直在城墙上旁观,一开始,看着底下那乌泱泱的一群人,她心里其实挺紧张的。

    这么多羽林军,若是真杀进来,感觉以赵皇后目前的实力,真的很难跟他们对抗。

    最其码,也要拼个两败俱伤!

    她的心一直悬着,提溜到这会儿,看到宋逸锋匍匐于地,那颗心总算缓缓回落。

    “这场浩劫,总算过去了!”她将脸埋入猫儿柔软的毛发之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萧长风也轻吁了口气,伸爪轻轻摩挲着她被风吹得通红的小脸蛋,目光落在城墙下那一地的尸体上,眼底闪过异样光芒。

    一切看似结束了,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有如芒在背之感。

    赵皇后也有同样的感觉。

    从一开始上城楼开始,她就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着自己,再想到之前暗卫传来的关于赵永定的消息,心情愈发沉重。

    能在锦城调动那么多兵力,对方会是怜妃的人吗?

    暗卫只说赵永定被围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他们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