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要像现在这样,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跑去跟赵皇后撕破脸?
吴栋和黄召都觉得她的行为,委实有点托大了。
但这位娘娘向来刚愎自用,听不进人的话,脾气也不好,两人嘴上都没敢吭声,趁着她换衣裳的空儿,拔腿就往萧陌那边跑。
萧陌此时正恹恹躺在床上,虽有巫森的灵丹妙药,勉强保住了一条小命,但是,这肉身的苦痛,却还得他自个儿慢慢的往下熬。
这会儿正熬得满头大汗,见两人面色惊惶跑进来,心里“咯噔”一声,忙问:“出什么事了?”
心里却暗暗祈祷,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可惜,事情并不能如他所愿,听吴栋说完,他大惊失色,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伤口被重重扯到,他痛吼一声,又颓然躺回去。
“殿下,您别乱动!”黄召忙上前扶住他,“您这伤口都出血了!”
“别管我!”萧陌推开他的手,“快!快去拦着母妃!让她千万不要冲动!”
“殿下,我们俩实是拦不住啊!”吴栋哭丧着脸,“娘娘她根本就不会听我们的!还得殿下亲自出马!属下这就找个担架来,抬您过去如何?”
萧陌咬牙点头,强忍痛楚,让两人将他抬到担架上,直奔怜妃的凤恩殿。
殿内的怜妃,此时已披挂整齐,正对镜自照。
这皇后的朝服,是萧帝请宫中绣活最好的绣娘,亲手为她缝制的,不光用料比赵皇后的更考究昂贵,上面所缀的珠宝,亦比赵皇后的名贵耀眼,颗颗价值连城!
她本就生得美貌,这么多年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保养得宜,虽已年过四十,仍是雪肤花容,风情万种。
比起赵皇后那等粗蛮武将,她才真正是国色天香,耀眼夺目!
如今又有这么一件华服映衬,愈显得雍容华贵,天下无双!
想像着自己着华服,披铠甲,带着禁军,浩浩荡荡杀入皇城,救出萧帝时的模样,怜妃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足骄傲!
在暗中蛰伏那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疾步而出,就要迈出大殿时,吴栋和黄召抬着萧陌,急吼吼闯进来,担架一横,正好将她堵在了殿中。
“你们这是做什么?”怜妃眉头紧皱,看清担架上的人是萧陌,火气更大了,骂道:“本宫没有交待过吗?此等小事,无须惊动殿下!你们怎么还把他抬过来了?”
“若非他们抬儿臣过来,儿臣还不信母亲会蠢笨如斯!”萧陌死死盯着她身上的朝服,身子剧烈颤抖着,“母亲,您妆扮成这样,是要去做什么?”
“自是去救你父皇!”怜妃理理衣裳。
“拿什么救?”萧陌看着她,不待她答话,便又道:“拿父皇留给您的立储封后的圣旨吗?”
“当然!”怜妃轻笑,“不过,只有这两道圣旨可不够,你父皇留给我们的,又不止这圣旨,还有数万禁军呢!陌儿,你且等着,母妃这就带禁军杀进去,灭了赵烨,救出你父皇!”
“呵……”萧陌苦笑,“那敢问母亲,禁军,到了吗?”
“母妃已派人传信了!”怜妃自信满满,“他很快就会赶到内城!不过,便算他赶不到也无所谓,宫内的禁卫军,也听我们的号令,杀了赵烨,完全不在话下!”
萧陌哭笑不得:“如果事情真如母亲说的那般简单,母妃觉得,为何父皇未出事时,也迟迟不曾动手?是他不想让赵烨死吗?”
说完,不待怜妃回话,便大力摇头:“不是!都不是!是因为宫内禁卫军,还在赵烨的管控之中!哪怕父皇在禁卫军中偷偷安插了很多暗桩,那是赵烨的地盘啊!您什么准备都不做,就敢硬闯吗?”
“怎么没做准备?”怜妃不耐烦道,“你自己先前也说了,我有两道圣旨……”
“谁来证明来圣旨?”萧陌厉声打断她的话,“我们被父皇藏在这关雎宫中,像只地老鼠一般过了这么多年,宫里宫外,无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你是病妃,我是病弱皇子,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皆无我们之名!你忽然穿上这皇后朝服,拿上这圣旨,就想跟赵皇后撕破脸硬杠了?还是在她调查你劫狱杀人的时候上去杠……”
萧陌愈说愈觉得自家这位母妃蠢透了,满脸的失望焦灼。
怜妃一向最是信服这个儿子,见他如此,也犹豫了:“可现在人家都杀到咱们门上了,母妃总不能避而不见,当缩头乌龟吧?便是想当,那赵烨也绝不会容许的,她不伸手则罢,既伸了手,便一定会把我揪出来的!人家指名道姓要我过去对质,不去,人家肯定是要冲进来硬抓的!若叫他们冲进来,这关雎宫的秘密,又如何能藏得住?”
萧陌正要回话,那边又有内卫来报:“殿下,娘娘,不好了!徐言才带着禁军要杀进来了!我们的人正在拼力阻拦,可是……快要拦不住了……”
“怎会拦不住?”怜妃愕然,“他能带多少人?关雎宫内卫高手如云,不亚于皇宫内城!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吴栋苦苦脸:“娘娘,您忘了吗?之前殿下为了追杀萧长风,带了大批内卫出去,后来他又遭刺杀,又折损了一大批,昨儿您又劫狱,又死了不少兄弟,几次三番下,内卫减员三成……”
“依小的看,也并非全因为减员……”来报信的内卫战战兢兢道,“宫中禁卫军实是太凶悍了,相比之下,我们的人,实是有点……”
他说一半,忽觉后脑勺森然生凉,拧头一看,正对上萧陌阴恻恻的黑眸。
内卫惊觉,立时噤声。
可惜,话已出口,如水泼在地,无可挽回。
萧陌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拧头看向吴栋:“这个时候,动摇军心者,该如何处置?”
吴栋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还未作答,那内卫先跪地求饶:“殿下,属下知错了!属下就是一时嘴滑,以后再也不……”
那个“敢”字还未出口,头顶便有寒芒闪过,脖颈上血泉奔涌。
他一头栽倒在萧陌面前,彻底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