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相,江氏,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赵皇后挑眉冷笑。

    苏云生咬牙强辨:“下人被威吓,胡言乱语,怎能当真?”

    “我们才不是!”李婆子既然豁出去了,自然就要豁到底,大声道:“我们可以相互对质的!江夫人如何戕害夫人,我们统统都知道!都能对得上的!”

    “对对!”众人一齐点头,“我们可以相互对质的!”

    “那本相可曾吩咐过你们,让你们虐待夫人?”苏云生冷声问,“又或者说,你们可曾亲眼看到本相虐待夫人?”

    众仆一怔,纷纷摇头。

    这个倒是真没有。

    对于梧桐院,苏云生素来是不管不问。

    内院一直是江氏在管,他们也只是听从江氏的号令。

    “娘娘,你看,微臣的确不知此事!”苏云生忙道,“至于江氏……”

    他掠了江氏一眼,咬着后槽牙道:“既然这么多人指证她,想来,她应有不妥之处……”

    江白芷听到这话,倏地看向他,触到对方那狠绝的目光,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心里明白,苏云生这是决意要壮士断腕,将她推出去挡灾了!

    那一刻,她眼里充满了绝望怨怼和伤心。

    苏云生瞧见她这模样,心里也生出怨怼不满。

    这蠢妇人凭什么怨他?

    他金尊玉贵的宠了她这么多年,也是为了她,才背上这宠妾灭妻之名,被众人指摘!

    她享了那么多福,如今帮他挡一下灾祸怎么了?

    不,这祸事,本来也就是这毒妇惹出来的!

    他虽不喜何氏,也的确一直在利用她,但如今她都瘫了,他又怎会去刻意折辱她?

    若没有江氏在其中搅弄,他至多就是不管不问,将何氏交给下人看顾。

    下人便算再粗心,也绝不会将何氏折磨成现在这惨状!

    千错万错,皆是这毒妇之错!

    如今她被人捉住了错处,自个儿不认,难不成,还想让自己为她冲锋陷阵挡灾避祸?

    苏云生愈想愈气,那眼神也愈发阴冷。

    “江氏!”他眸色阴冷,满满威胁压迫,“我知你品性,定是被恶奴欺瞒陷害,可是,皇后娘娘能看到的,却是摆在面前的证据证词!你既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这委屈,你就只能往肚子里咽了!你不咽,叫咱们的孩子怎么办?”

    江氏听到最后一句,垂下脑袋,瘫倒在地。

    “相爷所言极是……”她哭唧唧道,“娘娘既觉得妾身有罪,那便有罪吧!说到底,是妾身愚笨无能,才叫这些恶奴钻了空子构陷!此事,妾身一力承担!相爷久未归家,亦不管内宅之事,还请娘娘莫要攀扯他!”

    赵皇后冷哼一声,看向苏云生:“苏相,你是大历副相,对我朝律法再熟稔不过,你说,此事,她该如何承担?”

    “妾室以下犯上,折辱主母,按我大历律,当诛!”苏云生面无表情回,“但是……”

    他顿了顿,昂首继续道:“江氏并非妾室,她是微臣的平妻……”

    “我大历律法中,可没有平妻这一说!”苏凉冷笑插嘴,“江氏,至多算是贵妾!”

    她这个认知,来自原主的记忆,为了为母亲讨回公道,原主私下里没少做功课。

    赵皇后点头认同:“不错!大历律法中,从无平妻一说!”

    “可这平妻一称,是圣上御赐,微臣,不敢不认!”苏云生拉出皇帝这杆大旗来。

    “先帝有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赵皇后直接把皇帝的老子扯出来压他,“不过,既然你说是圣上御赐,本宫当然也不能罔顾圣上之意,那么,便折中一下吧!”

    她提气扬声,说出判决:“江氏罪大恶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左右听令,杖责五十,以儆效尤,以正视听!”

    “五十?”苏云生倏地一颤,红着眼睛道:“她一个弱质女子,怎能受得了五十廷杖?”

    “母亲也是弱质女子!”苏凉恨声道,“母亲被她折辱至此,苏相竟还要为那罪魁祸首说话!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宠妾灭妻吗?”

    苏云生被她怼得一噎,拧开头不再说话。

    赵皇后冷笑一声,懒怠跟他废话,令左右动手。

    内卫得令,很快便找出苏府家法用的板子来,将江氏按在了春凳之上,拿绳子牢牢捆住后,便动手开打。

    两人臂力惊人,才一板子下去,江氏便痛得鬼嚎,三板打过,她像被宰的年猪般尖嚎不断!

    惨烈的哭叫声回荡在相府,原本晴好的天气,也似被这惨嚎声叫得忽然阴暗了下来。

    不知何时起了风,春寒本就料峭,此时被这风一吹,透骨寒凉。

    相府下人个个噤若寒蝉,他们看看那春凳上鲜血淋漓的主母,面色铁青沉默不言的主君,再看看那浴血而立的大小姐,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相府的天,是不是也要变了?

    苏云生站在那里,被风吹得头痛欲裂,偏偏,江氏那惨叫声一声紧似一声,跟锥子似的往他脑子里钻,叫他心里一抽一抽的。

    他不敢想像,这板子若是打在自己身上,该是何等情形!

    “娘娘,您打她可以,但您没资格审微臣的!”他看着赵皇后,难掩紧张恐惧,“微臣是一朝宰辅,便算真的有罪,也要皇上和三司会审,您不可以……”

    赵皇后被他逗乐了,摆手道:“苏相说笑了!本宫有多大的权力,本宫知道!本宫只罚自己能罚之人,放心吧,不会打你板子的!”

    说完,朝身边的人呶呶嘴,“快,帮苏相把脸上的汗擦擦!瞧他吓得!”

    人群一阵哄笑。

    苏云生又怒又窘,偏又无法发作,只能硬着头皮站着,目光恨恨的落在了苏凉身上。

    苏凉无惧他的目光,俯身将塌上的何宝珠缓缓扶起来。

    “母亲,您快瞧瞧,那欺辱您的人,她受到了应有的处罚!”她语气轻柔欢快,“你看她身上那血花,开得多美啊!女儿以后,会让这血花越开越大,越开越艳……”

    小姑娘的声音清甜稚嫩,语气活泼欢快,颇是好听。

    然而对相府诸人来说,却如同是魔音入耳,惊悚莫名!

    苏云生也被惊到了,脊背一阵生寒,下意识的移开目光,看向江氏。

    江氏此时已然疼得晕死过去!

    可五十的杖刑,此时才将将打到第十板!

    见她晕了,内卫打来一盆凉井水,泼到她头上。

    江氏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眼才睁开,那板子便又雨点般落下来。

    杀猪般的惨叫声再起。

    锦绣院,苏锦儿和梁氏听到这声音,俱是面色如土,浑身急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