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媚!”萧旷的声音严肃了几分。
萧清媚手上一用力,将少年放到了马上,自己随即跨上马背:“大哥,我意已决,断不会放任你杀了这孩子的。父亲那边我自有办法交待,先走一步。”
说完驾马先行朝大营的方向走去。
萧旷站在原地叹气,他这个妹妹性子自小便倔,决定了的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父亲萧敛对她更是宠得很,听之任之,她决定的事,父亲又如何会说半个不字。
只不过方才少年也是个可怜人,年岁也还小,清媚又十分坚持。
罢了罢了,随她去吧。
往后他盯紧一些,在萧家军大营里,定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萧清媚自此身边多了个小跟班。
少年年岁尚小,又是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模样,还浑身是伤,只有跟在萧清媚身边才有安全感。
萧清媚在大营时,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萧清媚不在大营时,他便死死藏在她帐内最隐蔽的地方,谁喊都不出来。
萧清媚教他说大沅话,教他读书识礼,少年十分聪颖,一点就通。
阿聿很听话,萧清媚说啥是啥。
如是四年过去,少年个子已抽条,如今站起来跟萧清媚一样高了,亦在萧清媚的教导下,成为了大营的一份子,只不过在萧清媚的授意下,他未曾上过战场。
萧旷一支被困侠水关时,消息传回大营,萧清媚二话不说就点了一队精兵赶去营救了,只是到底太迟了,赶到侠水关时,只看到了昔日水清柳绿的侠水关,血流成河,宛如人间炼狱。
而萧旷前胸后背插满了长矛箭矢,面朝大沅的方向扶着长剑剑鞘,傲然直立。
萧清媚悲痛万分地替萧旷收了尸,回大营后发现,平日里牛皮糖一样黏着她的少年也不见了踪影。
最后看见阿聿的士兵说,萧清媚前脚带兵走,阿聿后脚便也跟着走了,他并未跟别人打招呼,想来是追她去了。
萧清媚不顾危险出去找人,前后找了三天也未见阿聿的身影。
半月后的无月夜。
失踪了十五天的阿聿忽然再次出现在萧家大营,萧清媚的营帐中。
看着他一改往日的装束,一头碎辫绑在头顶,前额还勒着北羌象征身份的黄玉,萧清媚脸上的欣喜一点点凉了下去。
她长矛直抵阿聿喉间:“听闻北羌新迎回去一位年轻的太子,在我这里装乖卖巧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所以大哥的死,定跟他也脱不开关系。
完颜聿未动,一双蓝灰色的瞳仁定定看着她,与往日并无区别,他讨好道:“姐姐,你误会了……”
话未说完,萧清媚长矛蓦地往前,却也只是将将刺破了他喉间的皮肉:“别再叫我姐姐,你我之间,从此再无瓜葛,滚!”
完颜聿抬手攥住长矛箭头,抵在自己胸前,往前迈了一步:“姐姐,你永远都是阿聿的姐姐,是阿聿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姐姐若想阿聿死,那阿聿便去死。”
鲜血很快浸湿了他胸前单薄的衣衫,萧清媚下意识松了手,长矛咚一声跌落在地。
朝夕相处的四年,她亦早已将阿聿当做亲人,亲手动手杀死阿聿,她做不到。
坚强了这些时日的萧清媚在这霎忽然痛哭出声,似要将这半月以来憋在心间的痛苦悉数宣泄出来:
“你还回来做什么?当初……当初我为什么要救你,是我……是我害死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