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永炎,还是我夫君亲小叔。”
“什么?”周允诺不由拔高了声音。
意识到失态后,她又赶紧放低了声音,不解道:“不是,你们都成亲数月了,怎的连他亲小叔都不认得?”
周点玉一噎:“婚后我与母亲点墨便与夫君及祖父生活在梧桐居,确实未见过他小叔。”
周允诺狐疑道:“古怪,你们这也太古怪了。”
点玉沉默。
婚后这段时间她一直忙于济世堂的营生,对母亲和点墨都忽视良多,对萧临肃的关心,更是少之又少。
确然如姑姑所说,他们已成婚数月,她竟连他家中几口人都不甚清楚。
未待点玉再接话,二人身后忽然传来徐良娣的声音:“方才是怎么了?”
她在外面等着时,听见了周允诺的惊呼,这才下了马车回来查看。
点玉于是跟周允诺告辞,拉着徐良娣往回走。
回到了马车上,徐良娣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遍:“别是恪儿的伤真比较严重吧?”
周点玉宽慰两句,转移话题道:“母亲觉得永炎此人如何?”
徐良娣一下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别开眼去淡声道:“怎么突然这样问?”
周点玉笑笑:“就是想起昨日之事,还未来得及与娘亲聊聊。”
徐良娣眼神躲闪,转身去给点墨理了理原本就十分整齐的衣物,含混道:“倒也无甚可聊的。”
见她态度明显抵触,点玉默了默,不想她为难,只道一句:“女儿只愿娘亲顺意,只要娘亲高兴,女儿都是支持的。”
说完就去逗点墨玩了。
徐良娣一时有些心绪复杂,她不知道点玉想到了何处去,亦不清楚点玉知道多少,知不知道永炎的身份。
但见点玉没有坚持问下去,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御史台。
萧全:“公子,水牢那位撑不住,招了。”
萧临肃神情一松:“继续。”
萧全:“那周伯仲真是奸诈非常,竟将临江贴缝入了他已故二儿子周允德的尸身内。怪不得楚王的人快将大京翻了个底儿掉了也找不到。”
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呈上来一个锦盒,继续道:
“东西属下已清理干净,公子请过目。”
萧临肃打开锦盒,虽已明显做过仔细的清理,但仍有挥之不去的尸臭味儿。
他微微蹙眉,将临江贴打开来仔细辨认。
齐太傅的行书当世一绝,这临江贴是他的绝笔,更是他行书的集大成,字迹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间还有一种力透纸背愤懑,彰显了作者临终前郁郁不得志的苦闷。
是真迹,终于找到了。
从得知临江帖的消息到如今,已过了近两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
但仔细看下来,这样一幅优秀的作品,字里行间却有几个明显被反复描画过的字迹,分别为:饵备于狭水关,伏杀萧旷。
萧旷是他父亲的名讳,而那所谓的饵……
萧临肃眼眶发红,纵使早便猜到这临江贴上用来传递的内容,如今真切的看到,却仍忍不住情绪翻涌。
那饵是他,若不是年幼的他不能明辨是非,造人诓骗,被人利用成引父亲入死局的饵……
若不是因为他,母亲也不会在得知父亲死讯之后,只身远赴北疆,去到父亲战死之地,刎颈殉情。
他深深闭眼,用力掩去心中疯长的恨意,再睁开眼睛时,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指尖发颤,克制地将临江贴再次卷了起来放进锦盒,收进了自己的衣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