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三口回家之后,徐良娣便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点玉的嫁妆也是头几年,徐良娣就开始准备了,不能说有多丰厚,但在寻常人家里,也已经相当可观了,怎么着也得跟萧家下聘的六大抬聘礼看齐。
周点墨玩了一天,早便累了,点玉将他哄睡下,见时间还早,便打算去药铺看一眼。
过来跟徐良娣道别的时候,看见徐良娣坐在仓库里出神。
听到喊声,徐良娣才回过神来,听说点玉要走,又拉住点玉的胳膊,踌躇着开口道:
“点玉,你成婚是大事,你看,要不要跟本家,你爷爷、叔伯他们通报一声?”
周家在大京是个大户。
周点玉的父亲周允厚在家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个妹妹。爷爷周伯仲更是大京数得上号的药材商。
按说周家母女三人不该如此落魄,不过周允厚自打同徐良娣成亲之后就搬离了本家,经营药铺治病救人为生,待人宽厚,有些实在困难的人来买药甚至不收钱,药铺的营收自是不必说了。
也因为这点,周允厚总被两位哥哥挤兑,周伯仲也不大看得上他。周允厚在世时,平日里除了逢年过节,跟本家走动的很少。
周点玉十一岁那年,周允厚去世,徐良娣怀着点墨拉着点玉求到周伯仲面前,却被一阵冷嘲热讽之后赶了出来,之后,母女三人便再未同本家来往过。
“没这个必要。”周点玉脸色跟着冷了下来。
自十一岁那年目睹了母亲在本家受的屈辱之后,她便发过誓,再也不踏入周家老宅半步。这些年,她做到了,母女三人也活得很好,这个时候,就更没必要再有什么牵扯了。
徐良娣见她脸色不好,声音软了下来,轻轻劝道:
“娘知道你心里有怨,可那终究是你爷爷叔伯,有着血缘之亲。通报了没来是他们的问题,没通报怕是要落人口舌。”
“别去阿娘,当年连我们娘仨的死活都不管,现在会理会我一个没尽过孝的孙女的婚事?平白再落一顿奚落罢了。”周点玉道。
心知她说的有道理,又想起当年被赶出门的场景,徐良娣脸色白了白。
周点玉挽着她的胳膊安慰道:“娘,别人爱怎样说便说去吧,左右影响不了我们的生活,只要咱们娘仨快快乐乐的平安无事的就好啦。您别想那么多啦~”
徐良娣轻叹口气,知道点玉的倔脾气,明白再劝也没什么用,只得叹口气作罢了。
不过,本家怎样她不关心,她自是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点玉她能给到的最好的东西!
聊罢,周点玉便去了药铺,徐良娣继续忙着清点和准备嫁妆。
当晚,酉时过半。
地下拍卖场的拍卖会如期举行,乾物钱庄的人一掷千金,在萧临肃的助攻下,顺利地拍得了《临江帖》。
萧临肃于是亲自去雅间拜访,门敲开后,却见窗户大开,房间内已人去楼空,只留淡淡血腥味。房间内凌乱的地面显示,这里,刚发生一场见血的厮杀。
桌上用花瓶压着一张白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假的。
此时,城西桃花巷。
徐良娣孤身走在石板路上。
下午在给点玉整理嫁妆的时候,发现之前囤好的一批绣花缎子被老鼠咬坏了。
她便赶紧出门,赶在缎子铺歇业之前,去重新定制一批。
她在店里挑花样挑花了眼,又盯着绣娘绣了会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快戌时了。赶紧跟店家告了别往家走。
商家答应她绣好了给她送到家去。
因为时间有些晚,徐良娣抄了近路,走了平时不会走的一条路。
途径桃花巷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拉进了一个死胡同处。
她惊慌地抬眼看,只见一个异常高大的人影盯着她。
那人周身气质邪肆,脸部轮廓凌厉,一只黑色的眼罩覆在左眼上,露出的那只右眼朗目如渊,脸上还有一处显眼的刀疤,从右侧脸一直斜到脖颈处,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人一双桃花眼闪着暗光,将徐良娣逼到墙角,沉声道:“帮爷一次,条件随你开。叫!”
徐良娣吓懵了。
男人却忽然抬起她的下巴,俯身便亲了上去。
徐良娣用力推搡,挡在她面前的人却纹丝不动,推搡间,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鼻尖,想来这人是受了严重的伤。
有嘈杂的脚步声往死胡同这边靠近,徐良娣面如死灰,若是还被人撞见,她就没脸做人了!
见她发不出一丝声音,男人伸手在她臀部掐了一把,徐良娣羞愤欲死,惊叫出声。
“喂,偷情的,可看到一个受了伤的男人往哪儿跑了?”
杂乱的脚步声在巷子入口处停了,有人操着一口不地道的大京话粗鲁问道。
暧昧的喘息声未停。
“喂!问你们话呢!”那声音颇不耐烦。
眼罩男人拧着眉看着徐良娣,示意她出声。
徐良娣脑子已经完全乱了,自记事以来她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未做过半分出格的事。
今日所遭遇的,已经出格到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理智已经完全下线,她只能凭着直觉去判断。
她已经被这个眼罩男人拖入了这趟浑水,这个忙若不帮,来追杀这个男人的人冲过来,自己会被乱刀砍死。
点玉婚事在即,她不能,拖点玉后腿。
她尽量平复了一下害怕的心情,声音带着喘还打着颤:
“各位好汉,奴家不曾……唔,不曾见过什么受伤的男人。”
眼罩男人右目一凝,深看了徐良娣一眼,移开了放在她臀部的手,稍稍跟她保持了一点距离。
“呦,这娘儿们够劲儿!来多叫两声听听!”喊话的人似乎被徐良娣一句话撩起了火,边调笑着边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