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初在寺里住了两日,始终不见谢延带人来接太上皇,他心生疑惑,不知道是谢延没有进宫禀报,还是圣上不愿意派人来,于是他决定亲自下山看看。

    西瑶寺里吃的寡淡,两个老头很快就熬不住了,开始合计下山的事情。

    可是他们没有马车,如果就这么走着下去,说不定半路上,就得累的要了老命。

    于是两人就打算在寺里寻个香,花点银子,与他们挤一辆马车下山。

    可是西瑶寺本来就远离城中,香火又不旺盛,偶尔有来上香的信众,还全都是女人,这可把两人急坏了。

    就在他们两个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的时候,正碰上在寺门口准备赶着马车下山的木易。

    李公公兴奋的大叫:“主子!主子!您快看,那有马车,车上还有男人!”

    两人快步赶过去,拦住了马车,李公公直接掏出二两银子在木易的眼前晃了晃:“小兄弟,把我们两个捎上吧?”

    木易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出声,挥起马鞭子就要走。

    李公公赶忙抓住缰绳,脸上堆了笑容:“小兄弟,小兄弟,你如果嫌二两银子少,我还可以加钱的。”

    顾砚初在车里叹了口气:“木易,让他们上来吧。”

    听到车里的人同意了,两个老头飞快的爬了上来,规规矩矩的坐在车门边上。

    顾砚初的手中拿了本书,正对着车窗透进来的光亮,认真的看。

    老太上皇坐的直直的,他的脑袋没有转动,可眼珠子却在上下左右的乱转,仔细打量着车厢。

    心里想着,这破车也太简陋了,才坐这么一会,全身的老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

    当他的目光,落在车里面那个看书人的脸上时,赶忙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老太上皇用胳膊肘,碰了碰紧挨着他一起坐着的李公公,不停的瞪眼噘嘴。

    李公公不明就里,疑惑的问道:“诶呦,您的脸是怎么了?可是方才受了风?诶呦!该不会得了面瘫了吧?”

    老太上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看里面坐着的那人,是不是有些面熟?

    李公公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才有些明白他的意思,赶忙将视线转到顾砚初的身上。

    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显然是没想起来。

    他没想起来,老太上皇却想起来了,当初在勤政殿内,召见进宫面考的人当中,就有他一个。

    叫什么来着?对了,顾砚初。他履历上面的批语,还是自己亲笔写上的。

    老太上皇清了清嗓子:“我说,那谁,顾爱卿。”

    顾砚初将书合上,正在想该如何称呼他的时候,老太上皇又发话了:“你就称呼朕,你就称呼我为老爷。”

    “老爷”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砚初自然是不会说,我就在这里看着你,防着别人害你。

    他摸了摸鼻子,说道:“臣当初进京赶考时,就借住在这里,今日是故地重游。”

    一个是偷偷跑出宫的太上皇,一个是在这监视太上皇的臣子,彼此都是心知肚明,谁都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马车中一时安静下来,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车行至山下,木易并没有停,在马车到了春阳大街的时候,车在路边停了一会,随即又缓缓的行了起来。

    直到晌午,马车驶进淮清胡同,顾砚初才问道:“不知老爷要到何处去?”

    见老太上皇正伸着脖子往窗外看,于是他又道:“正逢午时,想来老爷也是腹中饥饿,不知愿不愿意到臣的家中屈就一顿?”